久的怨灵。它们苏醒了,呜呼长泣着扑向他们,试图分尸他们的意志,来平复各自沸腾的怨怒。
在荒城中的逃亡仿佛一场噩梦,怨灵是精神力极强的灵体,低阶的怨灵很难对肉身造成实质的伤害,可对于神识的损伤,却是巨大。
囚困于城中的那几日,池倾的精神数度濒临崩溃。最初,她虽然开始与那些怨灵共情,却终究还能区分现实和过去;渐渐,却偶尔会陷入恍惚,明明跟在藏瑾身后走着,却突然会迷了路,蹲在一处肮脏的墙角,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最后,哪怕藏瑾将二人的手腕绑在一处,无时无刻不陪在池倾身旁,她还是会红着眼,发狂地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她将自己当成妖族的怨灵之一,与它们共享了几百年前的苦难、仇恨和挣扎,并肆无忌惮地将其发泄在身边这个,拥有人族血脉的少年身上。
偶尔,她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大脑处于自我保护的意识,会令她暂时忘却怨灵灌输给她的记忆。
那些难得清明的时刻,往往是朝阳初升的清晨。她常常是从藏瑾怀中醒转,一仰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惨不忍睹,满是淤青的脖颈和脸颊。
愧疚如海啸般将池倾吞噬,于是每一个清醒后的清晨,她再也没能感到轻松,反而心中会充斥一种更加压抑的绝望。
在三连城中长大的孩子,至少在同龄人里,精神力全然算不上弱。可哪怕池倾的精神力是一块钢筋,在这样的反复磋磨之下,依旧到了岌岌可危、濒临崩溃的程度。
她最初还会趁难得清醒的空隙替藏瑾治伤,后来每一次清醒,便就只记得哭泣。她的眼睛又痛又肿,眼泪却源源不绝,哭得几乎要缺水,好像所有的美好品质都被哭干了。
可是,这依旧不是池倾最崩溃的时刻。
荒城也有毒瘴,置身其中,如入迷宫。他们因此耗费了太多时间,头晕眼花,近乎绝望。池倾知道自己被怨灵的磋磨有多严重,可藏瑾同样置身荒城,却从没有显现出任何不正常的样子。
他的精神太过稳定,仿佛隔绝了所有怨灵的存在,冷静而包容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池倾的状态太不好了,因此当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两人已在三连城徘徊了很久。
于是她趁着一个清醒的上午,特地询问了藏瑾这件事,她想知道他如何避开怨灵的影响,想知道自己是否也可以获得像他这样的清明。
而藏瑾却只是将她搂在怀中,淡淡道:“倾倾,我不清明。”
他仿佛很回避这些事,说完了这句,便不再跟她接着讲下去了,这个清晨还算宁静,池倾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也没有再抑郁自责到哭泣。
藏瑾因此开心了很多,脸上却依旧不太显
露,只是将脸埋入池倾的长发中,蹭得有些凌乱,她却并不在意,任凭他抱着她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池倾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也没再继续多问——只是藏瑾的这个动作,让她感受到他也精疲力尽。
真相浮现之时是一个黄昏,那同样也是池倾进入荒城之后为数不多的清醒的黄昏。
她睁眼的时候,藏瑾难得不在她的身边,门半开着,昏惨惨的天光从门外洒落。池倾茫然地在那间破败的小屋中走了一圈,没有寻到他的身影,于是推门朝外走去。
怨灵依旧挤在城中盘旋,但许是因为她刚从一段战乱的回忆中脱身,整个人的气息都与怨灵本身相近,它们见她出来,也没再搭理她。
她举头望着天空中拥挤的灵,片刻后发现其中多数,都拥挤在一间小屋之上。她的眼皮一跳,心中似裂出一个缺口,不祥的阴风正从其中呼啸来去。
她慌张走向那对门的小屋,房门也是虚掩着的,她轻轻一推就将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