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怒, 漠然又平淡, 没有一丝多余表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冷淡到了极致,就是视若无物, 明明是在平视,对坐之人却能如感自己蝼蚁不如。
那一双眸子凛然雪亮, 仿若新淬, 放在一副摇摇欲坠的病美人皮囊上如点睛之笔, 硬是提起了一道摄人心魂的精气神来, 说不上哪不对, 却美得阴森冰凉。
她不等安停舟再接话——
“知道解央是怎么死的吗, 他没有死在遍地尸骸的战场上, 他违令偷偷回来看他已然有孕的妻子, 受他至交好友……”
“你闭嘴!”
“受他至交好友安远志所托, 在去追被绑架的好友之子安停舟的路上,遭遇伏击,被一辆货车来来回回,活活碾死。”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听见没有!!”
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安停舟的怒吼声。
“你愤怒了。”
顾连绵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意味:“所以你相信了不是吗,继续听下去吧,逃避没有任何意义。”
“你觉得你父亲当年在你绑架时没有选择救你而是去救了那个小女孩,对,那个姑娘,乔小雨,桐大一案中唯一突兀的没有关联性的被害人。“
也是因为这唯一的突兀,她才顺着线索查到了最终的真相。
“那你又知道吗,当时解央准备启程,人刚好在浮沙坪,你被绑架的那辆车是沿小青山南岭那条路走的,在五分钟以内无叉口,如果从浮沙坪沿东侧拦截,他们跑不了,所以你父亲电话委托了当时更有可能救下你的解央,另外,如果他亲自去追,一辆不知道修了多少次的摩托车山路奔袭,追上一辆汽车的可能是多大,你自己心里清楚。”
“姓顾的你胡说够了没有!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安停舟双目血红,挣得手铐发出一阵激烈的巨大声响,引得外面时刻注意着动静的的人推门进来了一半。
“无碍。”
顾连绵轻飘飘地扬了扬手示意,待人全部又退出去后,才接着淡道:“你杀不了我,而且我是不是胡说安停舟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既然这么说了,就必然会有证据,你继续听下去就行了。”
她对安停舟混乱癫狂努力压制痛苦的神情视而不见,既不可能有一丝恻隐,也并无大仇得报对仇人精神凌迟的畅快,就这样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进行下去,这个人,竟从头到尾都是冷静的。
“解央身份特殊,他的手机那时已经被监听了,我有幸从一位前辈那里拿到了委托救你的那段通话音频,已经请人修复过了,想必能听得非常清楚,不用着急。”
“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想将他和他的家人抽筋扒皮的不在少数,你父亲那时是为了保下那对母子的性命,也算是略作弥补你们安家欠解央的一条命,不过一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哪怕再显而易见的事,又能看出什么呢。”
她嗤笑了一声。
“这里还有解央的死亡鉴定结果,以及当年已经被封了的那个案子全部的资料,你不是苦寻多年而不得吗,今天我给你拿来了,也算是在你死前了却你一桩夙愿,打开看看吧,毕竟我收集这些也着实不容易。”
“安停舟,他死在了去救你的路上,可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还杀了他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两个亲人,还有你那把你视若珍宝的父亲,大概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下,何其悲哀,这样的真相,你满意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身体还很虚弱的顾连绵微微有些气喘,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再次开口道:“安停舟,你是想先听,还是先看。”
桌面上,载着录音的手机、拆分的文件袋,静静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