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变凉。
“我不要道具——咱们谁都不用那个道具了,”阮逐舟吼完肩膀起伏着,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冷静下来,甚至短促地一笑,“谁需要那破玩意?听着,我现在给你止血,砚泽你撑住,我有办法让安全区的人打开大门,你对丧尸的号令远在安全区的人类之上,他们奈何不了你——”
他越说语速越快,直到池陆的手力度很小地捏了捏阮逐舟的手。
“先生,”他吃力地笑了笑,“别为了,一个人,一个副本,牵绊在这……”
阮逐舟咬紧的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他想用力握住池陆的手,却发现掌血液流速快到麻木,耳畔嗡嗡作响。
“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你走,”阮逐舟胸腔愈发剧烈起伏,“我的使命就是保证我的男主角在每个副本都能绝地反杀。”
池陆的头在他怀里缓慢摇了摇。
“您的使命,就是离开这里。”池陆说,“您说过的,我们相遇的意义,就是——”
阮逐舟颤抖地抚上他的脸:“别信我当初说的那些屁话!砚泽,我给你止血,你别说话,保存体力……”
池陆呵呵地低笑起来,唇角却流下蜿蜒的血迹。他看着阮逐舟那张苍白却俊秀伶俐的脸,心满意足一般扬起微笑的弧度。
他嘴唇蠕动,阮逐舟不得不俯身凑在池陆唇边。
“真,好啊,”池陆呢喃道,“最后的最后,能给我一个挣脱这场游戏的,机会,和先生说几句话,还能躺在先生的,怀里……这都是从前,我想都不敢想,的……”
阮逐舟消瘦的脊背压抑地战栗起来。
他终于轻微哽咽:“我要是早点记住你就好了,傻小子……我已经欠了你一只眼睛,你这一颗真心又让我拿什么来还,嗯?你怎么,怎么就这么傻?”
池陆用最后的气息嘶哑一笑。
“不用还。”他道,“先生保重,别牵挂,大胆地往前,走……”
倏而一霎间,阮逐舟握着的那只大手松开。
阮逐舟依旧保持着弯腰凑在池陆唇边的姿势没有动,瞳孔却渐渐睁大。
耳边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他身子一晃,一手撑住砂石遍布的地面,艰难直起身。
池陆躺在他的腿上,头微微歪靠在阮逐舟怀里,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彻底涣散无光。
群星在遥远的天外环抱天幕,环抱着这对死别的恋人。
嗡嗡的发动机声从天而降,三五架微型无人战斗机悬停在头顶上方。
“检测到新人类哨兵生命迹象停止,剩余打击目标数量为一。”
“实施精准打击,弹药装填中……”
阮逐舟垂着头。
此刻,旧人类正龟缩在安全区的高墙堡垒下,透过无人机的摄像头观察这一切。画面中的向导满身尘土和污血,柔顺的黑发被无人机旋叶掀起的风浪吹得飞扬,发梢凌乱拂过青年凌厉俊秀的眉眼。
从他们的角度并不能看见阮逐舟完整的脸,却能清晰地见到青年清瘦的肩膀抖动,紧接着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良久,阮逐舟身子动了动。那已经失去生命表征的哨兵也枕在他大腿上轻微晃了晃,头微微偏到一边。哨兵胸口的血色早已停止蔓延。
“矫正,肃清……”
阮逐舟的声音不大,却透过声音传感器一字不差地传到数公里外的安全区中。
阮逐舟轻轻一哂:“荒唐至极。”
“把新人类从人类的图谱上清除,不过是因为他们阻碍了你们攫取私利的脚步,就像当初那些老东西认为我阻挡了他们的发财路一样。”
“新人类灭绝了,旧人类的内部又会分化出新新人类,党同伐异永远都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