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了踢树懒一样扒着自己的人:
“听说,当初是你向我父亲告状,说我这位小妈想勾引他儿子?”
阮逐舟倏地侧目。
柳书一个激灵,抱住水中浮木似的抓紧叶观的军靴:
“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多嘴,求您放柳书一条生路……”
他察觉到侧面阮逐舟投来的视线,想到什么,眼泪汪汪地仰起头:
“小将军有所不知,其实柳书一直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有关阮逐舟,也有关于您,事到如今,柳书实在不忍见到小将军被蒙在鼓里!”
阮逐舟顿时有点茫然。
叶观尾音拉长,哦了一声。
“这话倒真让人好奇。”叶观道,“说说吧。”
柳书忙道:“柳书当初一时糊涂跟在武凭勋身边,听武凭勋说,正是阮逐舟先找上了他,想让望江会要了小将军的性命!”
他煞有介事,说完还顿了一下,偷偷观察叶观的表情。
叶观撑着头看了他一小会儿,忽然哈哈一笑,靠回椅中。
他悠闲地问:“没了?”
柳书脸上的血色立时消失殆尽。他嘴巴惊诧地张开。
叶观终于一抬脚,轻易将浑身脱力的青年踹开,而后双腿交叠,拿起搁在手旁茶桌上的手枪。
柳书短促地尖叫一声,撑着身子连连后退:“饶命,小将军饶命!”
叶观一边慢悠悠上膛,一边看也不看地问:
“你想留着他的命吗?”
阮逐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瘫坐在地上的人已经两股战战,几乎要吓尿了裤子。死到临头,柳书反而没了撕破脸的顾虑,扭头指着阮逐舟:
“小将军,您为什么要信他?阮逐舟就是个两面三刀的骗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他曾经对您动过杀心,您怎么还能和他站在一边——”
咔嚓,清脆的上膛声。
叶观失去了所有耐心,举起枪口对准大喊大叫的人。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叶观食指勾住扳机,“不过有一件事,你恐怕搞错了。”
柳书大口喘气,惊恐地盯着黑洞洞的枪口。
叶观道:“我认准一个人,从不在乎他是否十恶不赦。”
砰!
阮逐舟眼睛瞪大。
又是扑通一声,柳书身子抽搐,倒在地上。
血泊从身下蔓延出来,一寸寸向阮逐舟脚边的地面侵蚀。
叶观放下微烫的枪口,终于转过头,看着阮逐舟。
须臾。
“看见了吗,”叶观微笑起来,“人死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我在战场上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各样惨死的人,可小妈不一样,您根本不知道死亡有多沉重。小妈真的能面对自己这幅凄惨的死状么。”
阮逐舟闭了闭眼。
他平静地回答:“何苦这样。柳书罪不至死。”
叶观把枪随手放下:“小妈,回答我的问题。”
阮逐舟抬眸,看着他淡淡一笑。
“看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阮逐舟拢了拢披着的外套,撑着扶手起身,“比我想象的痛快多了。麻烦尽快给我也安排一个这样的仪式。”
叶观倏地跟着起身:“你够了没?嘴硬也要分个场合!你信不信——”
他胸膛起伏,死死盯着阮逐舟漆黑的眸子。
猩红粘稠的血汩汩淌出,无声淹没方寸空地。
阮逐舟仍旧笑着。他越笑,叶观胸腔里的怒火便烧得越凶猛,快将肺腑燃尽成灰。
“死不需要深思熟虑,也不需要什么勇气,活着才需要。”阮逐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