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尖叫出声:
“你,你信口雌黄——你对承泽说了什么?他不会相信的,他不会——”
“他当然不会。”
叶观低下头,慢条斯理摆弄起手中的佩枪:“我去了他们的监狱,当着他的面用这把枪指着二叔的头,告诉他,如果不说实话我就会随时开枪。真可惜,太太没有看见,那真父子相认的场面倒着实感人。”
何氏霍然止住声音。
叶观擦了擦枪管:“我也信守承诺没开枪,让我的下官挑了把够快的军刀。”
说着他抬起眼睑。
青年阴冷的目光在这对已经吓傻了似的男女上依次划过,轻哂。
“大哥一直求我杀了他,可念及兄弟情分,我怎么能对他动手。”他慢慢说道,“不过他实在央求得紧,我便把那军刀留给了他。”
“太太,您放心,我什么都没做,更什么都没对他说。”
“不——不、不!!”
眼泪慢慢涌上眼眶,何氏拼命摇头,失魂落魄地后退,忽然看见地上那个瞪着自己的死人头,忽然狠狠一颤,跌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承泽,是你杀了承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母子……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叶观!!”
她抓着头发又哭又笑,涕泪横流。
尖锐的哭喊声在狭窄的监牢中回荡。
叶观淡定转过头。
叶永先早已面如槁木,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痴痴地松开栏杆。
男人双目空洞:“承泽他,他居然不是……”
背叛如遮天蔽日的大浪将他粉身碎骨,可如今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指责,诘问,再也没了从前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的气魄。
叶观仍旧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俯视着二人。
良久,嚎啕大哭变为抽抽噎噎的哽咽,何氏抬起头,膝行至栅栏边:“求你也杀了我吧,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求求你……”
一边的叶永先也被点醒了似的,灰白的脸上显出最后一点希望的光泽:
“砚泽,那奸夫**生的孩子死不足惜,你我可是亲父子啊!从前爹对你不好,爹已经知道错了,就当看在生养之恩上,砚泽——”
叶观隔岸观火似的看着,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哼笑。
“一墙之隔,生死不同求。这样荒谬的场景,当真教人开眼界。”
他幽幽开口。叶永先与何氏再度怔愣。
“从前我不理解,为什么康伯临死前告诉我,死是一种解脱。”叶观说着,双眸隐约泛起动容的波,“我不明白,为何当年我娘有多用力地求生,康伯就有多真切地向死。”
“这二十年来,真假善恶,入了叶家的门,便统统颠倒错乱。所有人都试图告诉我,在这里,卖着大烟的老爷,与人私通的当家主母才称得上光明正大。”
“可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分明不是这样。”
叶观稍微垂眼,冷俊的面上浮现起让人捉摸不透的柔情。
“当初罚跪时,我只看见被你们认为以色侍人的乐伎,是整个叶家唯一一个会在乎小丫鬟清白的人。就像当年没有人在乎我娘的清白,只有康伯那个老奴在乎,只有我这个卑贱的私生子在乎。”
叶永先嘴巴动了动,却哑口无言。他看着叶观站起身,瞬间意识到什么,踉跄着要起身:
“砚泽,别走!都是爹不好,你给爹一个弥补的机会!——”
叶观已经走到门口,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披风。
他停下来,半侧过身。
淡薄光线照亮年轻军官棱角挺俊的侧脸,却照不亮对方眼底的毒液般翻涌的黑。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叶观说,“我不会亲手要了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