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笑开:“也对,我都忘了。‘东魔君’嘛。”
也不再坚持,摆摆手让莫廉不用掏了,话语间夹着一丝打趣:“我怎也没想过,竟有一日能与东魔君同行,还没吓得屁滚尿流。”
寥寥几句,竟将先前那份沉沉之意温柔拨开了。
姜小满也跟着笑了,日头正好照在她额前,照得她那几缕碎发像绒线似的晃啊晃。
风一吹,心头那团闷气,也跟着一块儿散了。
*
抵达云岭雅舍时,那山中静得很。
晨风穿林过石,拂起些许花瓣轻落阶前。
此番并未提前通禀,裘万里闻声出来时,连袍子都未换,身上只披着件宽大褐衣。头发也未束,松散地披在肩头。
“姐夫,你怎地来了?”
姜清竹却未作解释,只道:“进去再说。”
一行人入了内院。
桃花刚谢,梨花却开得正盛,白花压枝,香雪漫坡。
姜清竹将裘万里唤至廊下一隅,低声细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姜小满与莫廉立在院中,只远远望见两人交谈,听不清半字。
却见裘万里神色数变,时而面如土色,时而唇动不停,开嘴型似是反复说着“当真”“你确定”之类。
片刻后,他随姜清竹并肩而来,面上神情已敛,却压不住眉间几分深重。
姜清竹侧身道:“满儿,你随姨丈走一趟,我与廉儿在此等你。”
“去哪儿?”姜小满睁大眼睛。
“跟他去便是了。”姜清竹只抬手一点。
裘万里亦开口:“小满,跟我来就是。”
*
这云岭雅舍内长廊交错,曲折如山中藤萝。姜小满自幼来过许多次,至今却仍记不清哪条通往哪间屋。眼见前头小姨丈负手而行,便只管静静跟随而已。
小姨丈个子不高,站在爹爹身边总矮了半截,可看着却比爹爹还要苍老许多,背也挺不太直。
姜小满自小便喜欢小姨丈。
他包的馕馕香得很,她一口能吃仨;他只吹一声口哨,五色灵雀便从林中飞来,绕着她打转,停在她肩头、发顶,把那个不能说话的她逗得咯咯直笑。
可说到底,她对他却并不了解。
长大后,才从长辈口中听来旧事,才知从前小姨丈与阿娘在涂州并称“疗愈二圣”——一个抚琴,一个抚筝,一曲音落,便可化奇疾、封脉止血。
彼时,姜家宗门外求医者如潮,队伍绵延至平原尽头。
传言中,就连那素来冷峻孤傲的玄阳银狮尊者,也曾在小姨丈生辰那日,破天荒送出一柄珍藏多年的宝刀。
据说那白须尊者面色憋红,语气磕绊:“虽然你不玩刀……可本座没别的了,就这东西,还挺值钱。”
说罢便一股脑将刀塞来,低头快步离去,惹得满座皆惊。
众人皆知,银狮尊者从未赠人半物。只此一事,足见裘万里当年何等风光。
然而正值盛名之时,他却忽然断琴封音,谢绝世事,自此隐居云州郊外。
那时姜小满还小,只听说是小姨病重难治,小姨丈才退了仙门,从此不再施诊外人,只一心疗愈仙侣。
虽然这么说了,可上回魔袭之时,他终究还是出手,救了那个她心悦的少年。
这么一想——他也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
这般想着,前面的人却忽然出声:“凌司辰的事,姐夫跟我说了。”
裘万里转过半身来,“半魔之身,却连自己也不知……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姜小满抬头,却道:“您好像并不意外。”
裘万里没有立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