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望祠堂正中悬挂的灵位,金漆描刻的“六十三代宗主凌问天”几个字苍劲有力,笔锋中隐透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您且安去,凌司辰此生纵是粉身碎骨,亦必斩杀魔头,为您与舅母讨回血仇!至于兄长,我亦必穷尽全力,将他寻回,扶助其位,重振凌家门风,让岳山再不受邪魔侵扰!”
说罢,他又端起酒壶,将残酒一饮而尽,任辛辣酒液从唇角滴滴滑落,浸湿衣襟,恍若未觉。
旋即再次伏身,郑重叩首,额心抵于石板之上,久久未起。
——
凌司辰一步步走出来的时候,正值白日当头。
他走出几步便愣住——祠堂外竟簇拥了一圈人,静静候在不远处,似早已等候多时。
数十双熟悉的眼眸,或殷切,或惶然,或带希冀,或藏迷惘,俱在此刻汇聚于一人身上。
“阿辰……”荆一鸣也在其中,他眼神飘忽,咬着下唇,满面愧意。但他话还未出口,就被人从后挤开了。
是魏笛。
他膝前还护着个七八岁的小童。那孩子挣脱护持,撒开腿直扑过来,泣不成声:“二哥!”
凌北照只到凌司辰腰间,双臂缠住他的腰,攥着他的衣襟声声啜泣,“他们把我关在好黑的地方,还不给饭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司辰蹲了下去,双掌按着小童的肩头,用了些力度。
“北照,莫怕,二哥在。”他眸光深沉,话语在唇边磨了半晌才又道,“大哥也会回来的,不怕啊。”
“当真?”小童抽噎着抬头,“我还以为大哥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他外出诛魔了,会回来的。”凌司辰说罢站起身来,与魏笛对一眼,嘱咐着,“把小公子带回迎雪峰,妥善照看,我稍后便至。”
“是。”魏笛将凌北照抱起,躬身应道。
小童伏在魏笛肩头,仍回首不舍地望向凌司辰,泪痕未干,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只要二哥在,我便不怕,大家都不怕了!”
短短数语,竟令凌司辰心头一滞,百感交集。
魏笛刚携小童离去,荆一鸣欲上前,却再次被人挤开。
这回是掌管账务的女修宋渺,一脸急切,匆匆上前,把一堆物什强塞到凌司辰手上,“宗主!这些是过去几月积存的账目、丹药与法器库存!月鹿真人曾数次试图劫掠,幸而在下拼死护住,如今全都交由您手中!”
凌司辰才从祠堂跪了半日,腿脚尚有些酸软乏力,加上日头曝晒,头脑昏昏沉沉,猛地被她这般推搡递交,一时间接也不是,拒也不是。
他略定神,将杂物勉强托稳,沉声应道:“有劳了,都放去主殿吧。”
宋渺应诺完还未走,又见一人从侧旁迈步而来,腮边黄须三分,身着靛蓝长袍,腰缠履带,别着一柄银刀。
他到得近前便抱拳颔首,声音浑厚:“宗主!掌印老夫已经寻回来了,现放在枕书堂里,只等您去开匣!”
这“枕书堂”,乃岳山重地,依门规唯有宗主与十二真人可入内。
凌司辰这一看,忙不迭扶住对方,“万蠡前辈,真是折煞我也。晚辈实在不确定是否能胜任,不若再等兄长归来……”
“哎!”万蠡真人抬手一拦,“他要能回来,不早回来了?”
凌司辰一时语塞,垂眸半晌不言。
稍顿,他才抬首问:“那师父呢,还没有消息吗?”
万蠡真人摇了摇头,“古木啊,自随那二位神君去了昆仑,便杳无音信。噢,期间好像听说回来过一次,但老夫未曾亲见,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凌司辰点了点头,重叹一声,“多谢前辈告知。”
万蠡真人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