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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人儿,在这混什么日子呢?

【杀人犯,窝囊废,不孝子,米虫,废物,蠢货,没良心的,忘恩负义,双面人……】

那些称号在我眼前循环跑过,眼泪却像是变作石子一般凝在眼里掉不出来。

我有点累,也依旧怕他们失望,

可我不想再看绿。

我想看一点蓝,再看一点红。

我坐在浴缸里割了腕,

很快被冰凉的冬潮所淹没。

***

【2000年车间班组长自杀案知情人采访集统编】

①祝叶

问者:你与钱柏是什么关系?

祝叶:同事,我和他的入职时间仅仅差了一周……好吧,他是我的好友。

问者: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钱柏尸体的人?

祝叶:不、不是……但我不想聊这个,可以换个话题吗?

问者:钱柏在精神病院诊疗的那段时间,在本子上给你作了一副画像,大致形像是羊角鱼鳍,眉心生了第三只眼,手臂长着几根青羽……你知道理由吗?

祝叶:其他的部分不清楚,长羽毛倒是有点思路……估计是想嘲笑我吧?他从前总说我心比天高……

“笑我想飞却不能飞。”

———

[祝叶自述]

我小时候家里有过一段发达时期,爸妈出国带我见了不少世面。后来我爸被合夥人骗了,欠了一屁股债,几乎是一夜间家徒四壁,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和人说话都扬着脑袋,很傲慢。

后来再长大些懂事了,学会了收敛心气。

1985那年我才18,便进了步步高升,在那儿遇着了董哥、项桐和钱柏。

你知道吗?那俩人个性很不一样,但是不知怎么玩得就是很好。

董哥身子健壮,性子却比咱们厂里的女人们还要软和得多,要说他像什么,大概像咱们那厂里的锅炉,什么火气都能包着不露。

他不管何时都是笑着的,一直笑,被上头骂了也笑,被下边说了闲话还是笑,委屈也笑,难过也笑,有时候笑着笑着,他没哭,我们这些比他年纪小的已经哭了。

钱柏他是团火,被董哥他含着才不露那些恼人的尖儿。

他热情啊,但是情绪兜不住,容易得罪人。得亏有董哥处处替他收拾着,他才能在这厂子里站稳脚。

钱柏他特疯癫,总狐狸长狐狸短地说着,就只有董哥听得津津有味,还陪他聊。

神经病。

我对96年印象很深,那年钱柏他升了一职,当上了车间班主任。当年我29啦,没成家,家里都着急催我结婚。我不想成家嘛,实在崩溃,便跟董哥说我心里苦。

我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说我干脆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

钱柏升职后工作忙,平日里不常见,那会在门口听到我俩说话,却连鞋都没脱就跑进房间把我一顿好骂,冲我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我自暴自弃。

我被骂得委屈,也同他吵,和他吵了一晚上,还是董哥和项桐拦着,不然我高低得把他揍一顿。

后来工厂搞机器升级,钱柏他是班组长嘛,要顾上又顾下,想叫工厂好,又怕抓太严,叫下头工人们丢了工作,日子过不下去。

那段时间他半夜都不睡,拚死地干活,犯了很多错,也忘做很多事儿。他当时忘了清理锅炉的水垢,叫那东西砰地给爆了,炸断了董哥的腿。

董哥腿废了,没法再干工,叫工厂辞退了,工伤事故赔偿一直没下来。

钱柏起初心愧得不行,后来工厂机械化发展目标下来,他却一心扑在宣传机械化的坏处上,连救命恩人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