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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深爱着文侪,就好若那份爱并不弱于钱柏。

他说,阿侪,仪式一旦开始,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说,阿侪,割肉剔骨,拢共仅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他边说边哭,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可他还是强忍哽咽,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阿侪,你自剔腿骨,余下的骨,我会帮你。”

***

按仪式要求,剖狐骨需得在三十分钟内完成。起初文侪像是飘浮于身躯外的一个魂灵,仅仅沉默地瞧着那与他生着同样面庞的狐狸。

他看那狐狸不知疼地将自己往石壁上撞,使劲往地上摔,却不过白费力气。

他看那狐狸遍体鳞伤,却连一根骨头也没剔出来。

他活似个旁观好戏的看客,却并不明白自己早便是局中人。

文侪头破血流,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扭曲狰狞起来,星子伴着冷汗闪个不停。

他这才彻底醒悟,要剔骨者是他,从来不是旁人。

在第三十分钟将近之时,他看见那中弹的男人抖着手拨开红帐,惨白的唇冲他吐出断断续续的三个字——

“我、爱你……”

钟表的滴答声在下一刻戛然而止,董枝扶着床恸哭起来,那只拨开罩床红纱的手与半露的脑袋遽然垂落床沿,一时叫文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淌落。

他哭得声嘶力竭,却在仰头的刹那瞧见那奄奄一息者左眼下的一颗泪痣。

那张蒙了层纱似的脸愈发朦胧起来,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在文侪想起一名字时,那张脸却忽然变得尤为清晰,他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张脸已被推至面前。

戚、檐?

那男人是戚檐?

戚檐死了?

又死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文侪的灵魂难抑地在那只狐狸的躯身中痛苦地嘶喊起来。恰这时,万物皆凝滞终止,一股暖潮忽地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起来,他好似溺于深海,能感受到的惟有痛苦。

湿咸的海水毫不留情地灌入口鼻,他呼吸不能,亦挣扎不得,溺于其中,好若生命体征即将消失殆尽的活死人。

他于血腥味与窒息感当中费力扑腾,将要放弃之际,眼一眨却又回到了30分钟前。

时间初次回溯,他在片刻愣神之后,猛然举起剪子刺入腿肉当中,有如割纸一般,在大腿上割出一条长而血腥的口子。

可是骨肉相连,在将手奋力伸入其中,痛得神识混乱依旧拔不出里头的骨时,文侪终于明白——整根骨是取不出来的,唯有敲碎才能。

又一次时间回溯,他疯了一般寻来石头,继而将那棱角分明的东西疯狂地砸向自个的腿骨。他发了狠,骨头很快在皮肉之下碎开来,可由于太过谨慎、太不熟练,三十分钟耗尽也不过敲碎了半边腿。

那男人又死了。

文侪的心脏好似已不再是血肉,而是一丛荆棘,将他扎得血肉模糊。

再一次时间回溯,他在触碰到石头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将那东西砸向了自个儿的双腿,任由冷汗如同雨点一般落,他甘之如饴。

可依旧是失败,

戚檐又死了。

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失败之后是一次又一次反覆的失败。

他的精神渐趋恍惚,泪水干了再难流。

他的骨头碎了又好,好了又被他给砸碎。

后来他能够熟练敲碎自个儿的骨,却没能熟练地割开自个儿的皮肉将那些东西取出。

于是他把一次又一次地把回溯当作了练习,又一次次地担心这是最后一回,担心在不可改变的终局,戚檐还是死在了他手里。

后来的后来,他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