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脸色苍白的人倒也好说话,甚至在范愚同意之前,就对着小童笑着点了头。
选了靠近运河的桌案落座,书生就主动开口介绍了自己。
“陆展宣。”
才说了名字,就偏过头去咳嗽起来,原本挺直的肩背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显得佝偻。
医者看不得人在自己跟前咳成这样,加上最亲近的范愚也曾身体不佳,叶质安一开口就先问了句:“陆兄可需我帮着诊个脉?”
这句过后才表明了自己的医者身份,叶质安三字放在了整段的最末。
范愚的反应也没差多少,先夸赞了一通友人的医术之后才提及自己姓名。
好不容易咳嗽缓解下来的陆展宣,顺从地朝叶质安递上自己的手腕,面上却挂起来了惊讶。
“可是洛州府的小三元?曾有听闻过。”
只是童试的小三元,又已经出了洛州府,范愚还真没想到报出姓名就会有人知晓。
“某向往解元已久,自然要探究一番可能的对手。”
还在被叶质安诊着脉的病弱书生,话语之间颇为自信。
第90章 第九十章 乡试将启
诊了脉之后, 叶质安唤了小童取来纸笔,挥墨书写药方。
比起范愚困扰他许久的无故昏倒,陆展宣身上的病症可要容易太多了。
书生察觉到腕上的指尖移开时, 就将注意力从和范愚的交谈间挪开,这会儿正对着叶质安的字迹夸赞个不停。
和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范愚原本以为的儒雅书生颇为健谈,只是几句之间时不时要掺杂咳嗽声。
一顿饭还不曾用完,陆展宣已经快把家底抖落了个干净, 半点没有对人的防备之心。
譬如他同样在屋里连着窝了数日, 对同样住在这家客栈的那群纨绔子不堪其扰, 直到今日安静了才出门透透气。
又譬如明明喜静却选了此处落脚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连着在府学的尊经阁里呆了数日不曾出来, 以至于错过了原定出发的时间,紧赶慢赶也只先了范愚二人半日抵达省城而已, 自然就没有机会去寻安静的住处了。
至于不需要人搭话, 自己一个人就能滔滔不绝地讲许久,却又说喜静的反差, 就不在陆展宣的考虑范围里边了。
而安安静静用餐的叶质安, 在听见这句数日不曾出尊经阁的同时, 就回想起来了范愚曾经做过的事。
时不时捧场地搭个话的范愚, 立时收到了边上飞来的眼刀。
对书籍诱惑力之大颇有同感的人,这会儿可没意识到连着泡数日尊经阁意味着废寝忘食, 甚至还有些向往,为当年没在府学做过同样的事儿而感到了丝遗憾。
被叶质安的眼神警告也就不算冤枉了。
侃侃而谈还是有些代价的,直到范愚和叶质安纷纷停下来手中的筷子,陆展宣才发现自己忘了要填饱肚子的事儿。
不过连着在房里憋闷了数日,终于找到机会说个痛快, 让他心情舒畅了不少,于是伸出筷子去用饭的同时,还记得朝着听自己讲了这么久的两人投过去个稍有歉意的目光。
至于真实的内心,却是在开心找到了不嫌弃自己聒噪的听众,甚至暗暗计划一番建立友情,好常有机会念叨。
叶质安则是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不少。
要不是时不时的咳嗽声,好不容易停下叨叨,开始专注用饭的人看上去与健康的常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顶多从背影看过去,觉得瘦弱罢了。
捧场的同时其实有在感叹陆展宣的外表与性格差别颇大的范愚,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闭上嘴保持安静之后的模样,实在颇具欺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