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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难入眠。

辛贛伸长手,将稍远处冰在铜盆里的帕子够过来。

随后用一只手将那帕子展开了,在手心里捂暖到了不冻人的温度,便将它轻轻覆在了莲心的面上。

夏日的帕子都薄,鲛绡质地极细而轻,盖在脸上,反像一片湿润冰凉的云雾。

寒气和香气一起将莲心催醒。

阳光把身下的桃枝竹席都晒得烫人,一个人躺着反复翻身,怎么都是燥热。现下坐在辛贛腿上,脸上也盖了冰帕子,那股邪火终于减退了去。

但到底还是困意上涌,心里也烦得慌。

“嗳呀好烦呀。”

莲心这回彻底睁开眼睛了,一抬头,就看见辛贛雪白的下巴。

满鼻都是寒香,本要发的起床气便不知不觉消融了大半,只好又低下了头,揪着他的衣襟哼哼唧唧:“而且、而且也困啊”

“我知道。”

辛贛温柔道,将盖在莲心面上的帕子从唇边掀起来一角。

就在莲心微微张开了嘴唇,等得都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甚至开始脸颊泛红时,嘴唇触碰到一块冰凉的方块般的东西。

“吃吧。咽下去。”

耳边传来银匙搅在瓷碗壁上的清脆声、蜜糖流动的汩汩声,以及辛贛轻轻的声音。

莲心大脑还没从昏沉里挣出来,仍懒洋洋的不使劲,维持着脑袋略后仰的姿势,赖在辛贛身上,没骨头一样。

而就在她懒懒嚼着,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时,精神终于灵醒了许多。

“冰藕碗啊?”

莲心又张嘴,得到第二块后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懒了,合上嘴将浸了冰水、糖水的藕块咬得“咔嚓咔嚓”响,“哪来的?这个做得真好吃。”

“老师送来的,说是伯母做多了。”

隔着一层象牙白色的鲛绡看,也能看见辛贛的手指都被藕碗冰得红了。

莲心又是看得眼馋,脑袋偏又昏沉,没法同时想到多件事,便“噢”了一声,咬着藕块含糊不清地说:“那…家里前几日得的冰荔枝,要不要拿去给他们一些?韩伯父家里近日要娶儿媳妇,难免拮据些,不如咱们的冰也送去一些吧。”

辛贛说“行”,将碗里最后一块送到莲心嘴里:“今年他家用冰没有往年多,所以有多余的。不过送些也好,总归能省出些余银。”

莲心终于解决了连月以来压在心头上的火药之事,所以眼下很有闲心讨论些八卦。

闻言便一个激灵,在辛贛腿上扭动起来,“怎么!莫非韩哥哥娶亲是要大办了么!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去闹新郎啦!”

说完,激动得侧脸直在辛贛肩膀上蹭来蹭去,“太好了,我非得要韩哥哥连作十首词!还要给我包上一两金当红封!以报我当年之仇!”

“十首词还行,一两金还是罢了。”

“为什么?为了娶亲,莫非韩伯父真的将家底掏空啦?”

辛赣放下手中的冰碗,抬了下腿,将莲心抱稳些,“也不是因为娶亲,是吕叔父的病情花费了不少。再加上老师家中本就不算富裕”

“噢”

辛家的富裕在这个时代其实是个特例,只是辛弃疾格外会打理产业才积累而成的。

大部分文臣,在告老回乡之后,少有能富足过完老年时光的,大多都很贫寒。

韩元吉在任时廉洁,更不例外。

所以韩家向来比不得辛家豪富,这是事实。

而吕叔父的病势一路下滑,也是每个人都已接受的事实。

或者甚至可以说,还好病势长而慢,反而叫大家都有了直面病情后果的勇气,像韩淲都曾和吕祖谦玩笑“你死了之后我可要独占你的典籍啊”,得到了吕祖谦大笑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