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极小的气声与身边人道,“最近朱娘子那事,要我说,赶紧找个人潜入她家中,将她那叫什么‘断肠集’的诗集烧了,一切不就了结了?她总写些什么在茶楼、泛舟时遇见郎君,然后和他”
说到这里,贵夫人的皮肤因为过于洁白,颊侧迅速飞起胭脂似的殷红色,“的那种诗词。结果害得你我其余娘子都平白无故被郎君怀疑,现下连平日去的茶楼都不好多去了,真是可恨。待到我们烧了诗集,想必此事风波便能消退,过不了几时,郎君们也会忘掉这些事。”
“李娘子,我听见了。”
小声说话,那都是有原因的。眼下,近日在临安府引起了众人口诛笔伐大战的主角正端坐在杨府所举办的宴会之中,抱着胳膊,眼尾往方才出声的人这边扫。
“我写我的,碍不到你什么。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你郎君自然过阵子就想通了不会再约束你,想不通的,只能说他原本就是个所思所想皆龌龊的胚子。再说了,”
被人们的言语描摹成妖成魔的朱淑真本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大约二十多岁的模样,肌肤明净,唇色嫣红,最特别的是她那一双妙目,亮得简直像有把火在燃烧一样,“你郎君怀疑你,你不骂他,来骂我做什么?一退再退,总有退到悬崖边的时候。要是一直他说什么你听什么,那么到了你老的时候,若他有了外室,随便他编个你不守妇德的借口就能将你逐出家门到那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哈。”
这是何等的口才!
莲心和范如玉都忍不住脑袋后仰,颇为敬佩地左看看一人舌战群儒的朱淑真,右看看脸色气得发白的李娘子。
“不愧是才女。能被叫‘才女’,都是有道理的。”范如玉拿手作遮挡,悄悄和莲心道。
一场口角,最终以李娘子的愤愤离席为收尾。
莲心和范如玉虽有心支持朱淑真,但到底自家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尚未解决——辛弃疾和辛三郎还在隆兴府等着她们赚来官家的信任和豁免呢。故而两人除了在席上不做落井下石的举动,也并没有多余的精力管朱淑真的事。
一回到房中,两人便合计起来,开始给家中辛弃疾写信。
“面圣已过一日,仍无再宣召旨意。天公不作美,我二人蒲草之质,无处受春风感召”
肉麻什么!
莲心反对:“你与爹爹讲话,何时这么文绉绉过了?”
范如玉将被抢走的信纸再次从莲心手里拿回来,说“不不不”:“你不懂,这是书信的写法。”
她低声道:“真大张旗鼓地在信上写你我着急等着官家召见,被见风使舵的小人看到书信后欺负都是小事,若因此被参个大不敬,我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原来这种小节中都有如此的学问啊。
莲心恍然。
原先总以为阿娘只是平日里展现出来的火爆脾气,不想到了真正的大场面,她也是能撑起一片天的人。
爹爹阿娘二人,倒真不愧是一对伉俪,都是如此粗中有细,十分可靠。
若是她和她以后的郎君也能像爹爹阿娘一样就好了。
莲心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范如玉,脑中突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个这样的想法。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一刻,莲心一怔,旋即座席着火了似的,从位子上弹跳了起来。
她怔忪立于原地,一时惶然,心动如雷。
片刻,她才慢慢从这突如其来的幻想中自拔,不禁自己打了自己的手臂一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丢人。
在这个古老的朝代,找到满足她要求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她都在想些什么呀?
就在莲心一会偷笑,一会扭捏,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变换表情时,另一边,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