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讲话。
莲心有些着急,心里又有些沮丧。她咬咬嘴唇,勉强笑笑,还是退让了:“…罢了,我浑说的呢…”
三郎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他笑了笑。
莲心从来没有注意过三哥的眼睛会这么漂亮…每一寸轮廓,莲心都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记清楚。
这一去,再回来,也许还能见得到,也许,会再也见不到…
不能想下去了。
莲心换了个话题,笑道:“我这一趟得去一个月,有空了就给三哥写信,好不好?三哥无聊了还能读我的信,只是不要太费神,叫爹爹读给你就是了。”
给他写信?
“你晓得三哥的名字怎么写吗。”
莲心摇头。
从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很快就也撂下了。
因为,她以为她会永远和三哥在一起呀。
三哥就是三哥,根本不需要其它的什么名字。她的嘴唇闭一下,再张一下,就能叫来三哥在身边。
这样的好日子,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能发现它的珍贵…
感觉到眼眶又在发热,莲心赶紧掩饰地低了头,清清嗓子。
待缓过了劲,她才又抬头,朝三郎笑了笑:“那三哥快告诉我呀。我会把三哥的名字记在心里的。”
就算以后有了什么意外,就算再不能见到他,她也会记在心里…
莲心吞了吞口水,咬住舌头,深吸口气,又笑着催道:“快告诉我呀。”
三郎揭了被子,起身,带莲心走到一旁小案边。
三哥这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行走也没什么,不好的时候也是突如其来,要是每时每刻都像现在一样好,那就好了…
莲心跟着三郎走去,心里一边莫名地渴望着。
三郎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现下手没力气,拿不动笔了。”
他是走到案前才发现的,所以放下笔,无奈笑了下。
大概他连招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只肩上披着外裳坐下,拿话叫莲心到他身边去,“我写给你。”
莲心赶紧飞到他怀里,卡进他的双腿之间,像幼鸟眷恋雄鹰一样地偎在他胸口。
一边伸出手给他,莲心一边看着他的脸。
手心里传来轻轻的一笔一划的触感。
莲心才垂下脸去看。
“…赣?”她慢慢地辨认出来。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玩笑道:“‘辛赣’,心肝?三哥原来叫‘心肝’呀…”
“这个字念‘共’,不念‘干’。在‘赣’外面,还有个包围它的‘匚’。看。”
三郎又在她手心里写了一次,见莲心默默点头,才又一笑,像卷起纸一样,又作势将她的手指弯着拢起来,“晓得了就行了,不必费力去记。是个生僻的字,日后也不一定用得到,记下来也没有什么…”
这无意间寓意不详的话却被莲心立刻打断:“以后一定有用!”
她忍了许久的眼睛还是红了,像小兽似的,清凌凌地瞪视着他:“三哥不许胡说,以后一定用得到!”
三郎说好好好。
莲心抱住他的胳膊:“三哥可别敷衍我。”
而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沉默了。
寂静的清晨,分别的味道流淌在空气里。
就在莲心受不了这种气氛,终于要说些别的什么转移开话题时,三郎终于开了口。
“我一定会…尽量…答应你。”
三郎慢慢地,几乎一字一顿地讲话,他看着她的脸,时间在视线里凝固。
莲心的视线被他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