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和继室成婚以来,陆游的家中,其实始终都保持着前妻摆放的布局吗?
在一旁始终未出言的陆子修见弟弟越说越起劲,实在没法子,又拍他一下,赶紧出来描补:“我们爹爹也是因为上了年纪,又常有失眠,不好换掉常用的寝具,这才如此的。”
什么因为失眠,分明是因为人罢了!
陆子坦被兄长这样一拍,有些愤愤,又悻悻收回了视线。
哼,哥哥就爱粉饰太平。爹爹对唐娘子的缅怀,连他有时候看到那些诗句,都有些心惊肉跳,更遑论与爹爹同床共枕的阿娘?
阿娘得有多伤心啊?
屋舍外竹影深深,随风摇动。
莲心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莲心思索着,笑道:“陆伯父真对那枕头那样熟悉,连一个枕头里的菊花都能识出品种,换一换都能认出来?”
陆子坦:“想必是吧。”
莲心却眼珠一转,不说话了。
韩淲探过身来:“小莲心又有什么坏主意了?与我们讲来听听?”
莲心嘿嘿笑。涧泉哥哥现在也颇为了解她嘛。
“陆伯父说,若王娘子换掉他的枕头,他便难以入眠。但若我们悄悄将枕头换上一换呢?”
莲心看着陆子坦逐渐从阴云密布缓缓变为阳光灿烂的表情。
两人心照不宣,对了个“你可真是坏水直冒啊”的眼神。
若是偷偷将陆游的枕头换掉,但他却毫无所觉,继续枕着它睡着。
那么,待此事被众人指出,他“不换枕头睡不着”的原因也就不成立了。
到时候,想必他就不能再为此与王娘子争执僵持了吧?
孩子们所在的小阁子里传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声。
韩元吉闻声抬头,转头对辛弃疾笑呵呵道:“这群孩子倒是合得来。”
辛弃疾看破不说破,只笔走龙蛇写着自己的折子,心说你也不看看他们笑得那缺德样儿,就算合得来,明显合的也不像什么好事么!
也罢了,反正孩子就是摔打才能养出来,辛弃疾也不管他们,只管自己继续写着东西。
惹了祸,他这个当爹的总能保着他们至少别把自己玩死。至于剩下的,还是该叫他们自己背着,才总有一日能吃到教训。
再说了,若说到惹祸,那在他辛弃疾面前,这群毛头小孩算个球?
辛弃疾写着自己的请罪折子,颇为得意地想道。
韩元吉咳一声,“我再给你添个序,这就差不多了。请罪折就贵在精简动人,何况还是你这个状况。”接过辛弃疾的笔,给墨痕未干的词添起字句来。
——我看你,也没比那群孩子好多少。
“对了,替你上书的请罪折,叫伯恭也拟一份。”
想到了什么,韩元吉拍了下方才给莲心解答什么是“自然之心”的白面男子,朝辛弃疾道,“有伯恭在,咱们几个一起的分量也重些。”
吕祖谦顺着老岳丈的话,朝辛弃疾笑了笑:“幼安,你这回的事可不小。若传到朱晦庵耳中,他怕是又要骂你一通‘无德’之类的话了。”
辛弃疾一边下笔,一边不自然地咳了声。
别说区区米商了,就是五年前在打杀茶寇时,辛弃疾也是先对茶寇头目诱以“招安”之名,待头目耐不住投降后,再一举杀之。
这行为出尔反尔,不道德吗?是不道德的。
但道德,比得上他手下将士的性命贵重吗?若不诱降,以他麾下那些将士,即便胜,也是惨胜。
至于之后朱熹对此大加批评的事嘛辛弃疾一笑。
批了就批了,他还能掉块肉不成?
辛弃疾朝吕祖谦挤眉弄眼:“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