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翻找出纸笔,摊开宣纸于案上,就提笔濡墨。
那方子她早已熟记脑中,对于这等可能留有隐患的东西,她从不会落于笔端,留人把柄。
若按照她的抓药方法,幺娘得陆陆续续抓上十来回药,大抵接连一月方能抓齐。日子是长了些,但也好在也安全。
她只将前两回需要抓的药写好就提了笔,待笔墨晾干的时间,嘱咐幺娘,"每抓回药,务必将前张纸烧了,待这两回药抓完,我再将后续的方子给你。还有,抓药间隔的时间长一些,哪怕拖久点都不打紧。"
现今她倒没有发育的迹象,所以倒也不急,能月余时间抓齐这副药更好,实在不行,拖至两月或半年也成。
翌日清早,陈今昭照旧点卯上值。
依然是与鹿衡玉插科打诨的斗嘴两句,之后去西偏殿授业,晌午在西配殿用膳,而后再回翰林院继续做他们繁琐的公务。
日子似与平常并未差别,好似风过无痕,一切如常。
要非说上值的日子有什么不同,那便唯有新来的那群同年们,带来诸多笑料。尤其是当年殿试的第四名罗行舟,与第五名周明远,更是为他们寻常公务平添几分意趣。
前者是自恃才学,诗赋文章自成一格,压根听不进上官丁点谏言,执拗己见的厉害。他还往往因那行文措辞之故,就叉腰与上官据理力争,唾沫横飞、寸步不让,话语跟连珠炮弹似的,可把上官气个仰倒。
而后者更是一绝,行事宛如坐定的老僧,慢慢悠悠不疾不徐,浑身透着股万事看淡的佛性。对于上官交代下来的公务,他从来都是能拖再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完成。即便面对上官的催促,他亦不急,只会慢吞吞的来一句,上官稍安勿躁。就算上官急得要上火,他能给对方的,依旧还是这句。
因这两人,上官没少被气得脸青鼻歪,背地里更是破口大骂两人一个贱嗖嗖,一个慢腾腾,骂这翰林院尽来些奇葩。可除此之外,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谁让两人背景深厚,一个是当朝勋贵之子,一个是当世名儒之孙,哪个他也开罪不起。
陈今昭等人坐观他们斗法,看的是津津有味,这也算是他们公务繁冗之际的小乐趣了。
秋雨潇潇,丝丝缕缕都挟着深秋的凉意。
翰林院班房,陈今昭裹紧身上的薄毯,却依旧能感到从窗棂缝隙透进来的凉风。
这会外头的风好似更大了,秋风怒号,不时有疾风卷过落叶拍打向了窗户。雨也不复先前的淅淅沥沥,亦是越下越大,在一阵刺目的电闪过后,伴随着雷声而下的,是倾盆夜雨。
她拿镇尺压了书页,而后就起身挪动桌案,试图将桌案离福扇窗远些。这会雨太大,把窗户上的桑皮纸都浸了半透,她怕再过上会,浸润的水滴就会落上桌案。
檐下水滴如注,叩打青石板砖叮当作响。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屋外的其他声响,皆被掩盖于这样风雨喧嚣的秋夜。
突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耀眼的白光撕裂天地,刹那照亮了整座皇城。
屋内案桌挪动的声响戛然而止。陈今昭僵直转眸望向殿门的方向,那里,一道模的人影映在朱漆殿门上,随闪耀的白光忽明忽暗。
一门之隔的屋外,有人撑伞无声立在门外。
陈今昭趔趄后退,碰掉了桌上的镇尺。
镇尺落地发出沉闷声响的同时,两扇门被人从外猛力推开,裹挟风雨而来的,是一道墨影沉峰般的高大身影。
一阵疾风扫过殿内,吹得案上的纸页哗啦作响,也吹得烛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晦暗不明的烛光投射过来,将来人那高大的身躯投在墙壁,落上斑驳的阴影。
姬寅礼带着被酒意熏红的脸庞堵在殿门处,誉发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