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问了,她也可能只会说“没事,还可以”。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太沉了,感觉脚都冻僵了,也肯定磨出一脚底板血泡。实在走不动了。宋鹿将顶端带尖锐钉子的登山杖插入坚硬的雪里,借着力气将另一只沉重的脚往前跨了一步。她躬身不动,喘着粗气缓缓转头,调整护目镜的角度打量后方,准备休息上几秒钟,也看看自己的队友怎么样了。
拉练队进山是早七点,那时候旭日刚升,金色的阳光在雪山上一照,远远看去粼粼碎光。宋鹿觉得美极了。他们是追日而行,朝着越来越美好的前方前进。
现在,他们已经进山三小时,真正进入山中和远看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惊艳美丽变为感叹苍茫。太阳已经爬到接近头顶的位置,洁白的雪地上,投下一个个直立的、摇晃的人影,让人想到古时候行在西域沙漠的驼铃商队,也是这样一个接一个被太阳将影子照在黄沙上。
队员们的脸被护目镜和帽子包得严实,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从他们缓慢的步伐和弯曲的身体来看大家都累得不轻。宋鹿担心会有人掉队,朝着他们喊:“大家报数!”
“1、2、3……”
报好数,发现真就少一个。
宋鹿急死了,把另一根登山杖扎入雪地更深处,倚靠在上面,气喘吁吁大声问:“缺了谁?前后的人看看是谁?”山上五六级大风席卷着雪花吹起来,迷了眼睛,大家都用手臂捂嘴。宋鹿又扯嗓子问一次,这大风让人不得不提高几个嗓门才能听清楚相互之间说话的内容。
小包师弟在后嘿嘿一笑,推了宋鹿一把,“师姐,缺了你啊。就你自己没报数。”
宋鹿一愣,脸上尴尬一笑。自己疲惫不堪加上格外紧张,的确是她自己没报数。她虽然排在第2个,但报数她都是最后一个报,她喜欢做尾巴照顾这些小师弟妹们。她心道,人在压力下能管好自己已然不容易,更何况要对队友负责。任何一个能管理一个整个团队表现优异的都是了不起的人。
宋鹿脆生生报数:“20!”
天地收到了这一声问候,风呼啸而起,卷起她的声音朝着四面八方横冲直撞。她没站稳,雪多冰厚,她就在这一声“20”后接了个漫长起伏的尖叫,一屁股栽下去,小包师弟在后方鬼狐狼嚎“我师姐滑了”,她像坐滑梯一样依次从站立在坡上排队的队友脚边滑过。
有的人急于让开,有的人急于往前扑。
野外拉练锻炼的不只是勇攀高峰的精神,还有团结协作的精神。一路上,不少队员都伸手试图来拉她住她,但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太厚太沉,又被山里的低温冻僵了手脚,行动缓慢,都没有抓住她。
还是站在最后经验丰富的登山协会成员一把抓住松露手臂,没让她一头扎入个冰窟窿。登山协会成员想拉起她。但宋鹿反抓他几下手臂,觉得下肢酸麻疼痛,双脚在冰面划拉几下都失败没站起来。登山协会成员改成双手把她铲起来,问:“哪里觉得疼?”
广告商的摄影团队架起长枪短炮摄影机,把镜头对摔跤的宋鹿,把她怎么报数,怎么一路滑滑梯,怎么被成员又拉又拽,怎么被人扶起来都拍了下来。他们商量着,回去一剪辑,好故事不就来了吗?一定要问一问这“硬骨头一对”队长的名字。
宋鹿看出登山协会成员是个男的,“屁股”两个字在嘴里卡出卡进,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好在,三天的拉练射击队不仅请了登山协会的医疗队还带来了市队的队医。队医就在宋鹿这一组,她艰难地近乎是半滑半冲地赶过来,登山杖一插固定住身体,问:“疼的地方动一下。”
宋鹿勉强站直身体,动一动腰和屁股,左侧酸疼异常。队医上手摸了两把,戳戳这个,按按那个,最后下结论,“是左侧股拉伤,不确定有没有骨折。觉得怎么样?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