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卓怒道:“大兴营的靳南川怎么回事,治军散漫,你们干什么?”
那兵士起身,双手死死扒住高台,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最后一□□气,艰难道:“朝……”
“朝廷的军队来了!”
“萧烬安打破封锁,派人挑着玉玺,沿途反扑回猎苑,靳统领刚被杀死,朝廷军来了!!!”
兵卒报讯后瘫倒。
猎场四周燃烧着的火堆,因为烈风同时颤动,火苗极限撕扯。
沉重的马蹄声带起大地连续的嗡鸣。
凌卓眉心骤紧,嘴唇缓缓打开。
他目光迟钝地挪向上京城的位置,瞳孔映出树林般森森的大虞龙旗,上唇不由自主发颤。
怎么可能?
他喉结滚动。
两列乌黑的马队左右开道,骑兵先进猎场,步兵殿后,依次站定。
萧烬安策马进观猎场,大太监在右,薛明在左。
大太监下马,怀里抱着传国玉玺。
大太监把玉玺举过头顶,声音响亮:“传,陛下口谕!”
“七皇子萧明彻心性恶劣,屡教不改。勾结凌卓与靳南川等犯上作乱,妄图对君父不轨。云中郡王奉旨平叛,率军五万,讨伐逆贼,以正纲纪。”
“见此印玺,如见朕躬。钦此。”
大太监话毕。
凌卓抬头见尚且还漆黑的天色。
挟天子令诸侯,他权臣的美梦才只做了半个多时辰。
凌卓目眦欲裂道:“放屁,老皇帝哪里飞来的几万雄兵?”
可是话音尚且未落,凌卓与萧烬安目光对上。同样穿着飞鱼服,同样的品级与衣服的花色,萧烬安的眼睛却让他胆寒。
他感到自己是个死物。
凌卓不由向后退了半步,恰踩中那条作为萧烬安身世证物的,破碎的百鸟罗裙。
凌卓的恐惧更甚,可是他已没有退路,向死而生,凌卓这时候突然有了胆气。
即使萧烬安能够打通官道,陆续集结小股部队,五万人绝不可能。
诈他的,他一定是诈他的!
凌卓拔刀道:“孽种,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昏君无道,伦常颠倒,你父子二人皆欠大虞天下一个交代,现在还要让我等听从皇命,简直可笑至极!”
凌卓刀刃拔出。
集结在观猎场几千名叛军,远远近近,同时拔出刀剑。
刀刃映照观猎台周围的篝火,红光白光纵横交错。
被叛军包围的各府内眷上百人,哭泣声夹杂在兵士蓄势待发的喊杀声里,双方正待交兵。
白照影在这个时候,脑海里骤然闪回,傍晚自己初进入行宫时,觉得漫天卷地铺开的血。
战乱从来视人命如草芥……
这时萧烬安也做出了举动,他抬起手,自后向前勾了勾指尖。
观猎场由兵士开辟的那条通路,抬进个军用担架,担架像是还有个人。
凌卓重心放低,蓄势待发的姿态不减,不知这是什么路数?
随着那台担架接近,离得近的人,率先瞧清楚大喊道:“七、七殿下!!!七殿下死了!!!”
两个军士将尸身朝地面一翻。
萧明彻尸体滚入尘土。
他身上烧得几成焦炭,唯独他的脸,也许在火场里遮挡住半边,还依稀能辨认正是本人,叛军顷刻间被惊骇攫住。
不止是叛军,在场所有人都对那具尸体感到骇然。
无形的压力绵密地渗入所有人的毛孔。
凌卓的声音几乎嘶哑:“萧烬安,你竟然,你、你杀了你亲弟弟!”
没有回答,仿佛这只是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