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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中间无数次重历产生的所有欲望与情绪,都是滋养尘境最好的养分,而怨恨与绝望使得血眼更加强大。

血眼本无喜悲。最初的它只是把无情抹杀闯境者的刀,只是吃的人太多、沾染了太多恶欲,也生出了几分可恶的灵性。

就如现在,它盯着神识随时都要破碎的谢濯玉,觉得无比雀跃。

若有人形,它一定会兴奋得战栗不止。

它太久没有进食了。而在它感应到谢濯玉闯入的第一瞬,它竟生出了饥饿之感。

在它的感知中,谢濯玉跟以前的许多口粮都不一样。他有着古老而强大的血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不悲不喜没有情绪,就已经像一块散发着甜香的糕点,比最香醇的美酒都醉人。

它第一次这样渴望吃掉一个人,以至于编织幻境也是前所未有的用心。

它盯着自己的触手一点点向上爬,爬过胸口、脖颈,然后没过那漂亮的口鼻,然后才不甘地停在眼下。

它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人在一点点窒息,神魂在一点点虚弱下去,距离死亡只差一线。

再等片刻,等神魂出现裂纹的一瞬,触手将完全裹住他,让它吃掉他。

下一刻,变故陡生。

谢濯玉的眉心处突然浮出一簇莲型火苗。

那火苗无比微弱无比,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熄,却让空中的血眼本能地警铃大作,指挥触手扑去要将其吞噬。

然而下一刻,那些触手却被燃得一干二净。原还微弱的火苗顿时气焰大涨,化为半透明的巨大火莲,将谢濯玉护于其中。

只见一道火光闪过,雪峰上的“黑潮”就被焚去大半。

一道身影在火光跳动间缓缓浮现于谢濯玉身后,然后一点点凝实。

来者一身黑色锦袍,袍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龙。

正是晏沉。

他蹲下身去,伸手揽住谢濯玉的腰将人一把捞进怀里,一只手搂着膝弯,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背处。

谢濯玉紧闭双眸,在感受到来人气息的下一瞬就放松了下来,只是无声的眼泪却淌得更汹涌。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息,紧接着便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晏沉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背给人顺气,轻声引导他调整呼吸的节奏:“岁宁,放松。听话,对,就是这样把呼吸慢下来,我们宁宁真厉害。”

谢濯玉呼吸慢慢稳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攥住了晏沉胸口的衣服。

他的手指还在颤,却攥得那样紧,像是要靠这种方式来确认他的存在。

晏沉被他的小动作讨好到,很轻地笑了一声,只是目光落到他苍白的面颊和雪白衣袍上刺目的血迹时心又揪成了一团,再笑不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我在这里,不是假的,”他轻声安抚道,“不哭了好不好?”

谢濯玉紧蹙的眉终于松开了,也不再哭了,只是仍闭着眼,慢慢地将脸贴在晏沉的颈侧。

热度隔着衣袍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温热的身体在这一刻带给人莫大的安全感。是真实存在着的,并非混乱的记忆拼凑出的幻想。是鲜活的,不是分别时生机渐褪的冰冷。

天空中的血眼死死地凝视着这对紧紧拥抱着的人。那金红色的莲火竟不惧它的化身触手,甚至能轻松地将其焚得干净,它着实忌惮,以至于许久没有动作。

但它很快就被激怒了。

这两个人拿这当什么地方,怎敢如此旁若无人地无视它?!

想它自诞生灵性以来数千载,何尝被如此轻视过!而且,这头该死的龙竟然敢碰它的猎物!

只差一点,它就能如愿吃掉他,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