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调令, 解释不清的身份,犯罪现场的物证。
桩桩件件如同谜障,他仿佛站在蒙蒙雾气中,四周是看不清的景色, 走不出的无形墙壁。
时归丢失了很多记忆, 但如果他真的是阿瓦口中所说的夜莺, 那他究竟是被谁关进了笼子?
如果他真的与十二年前的爆炸案有关, 聂徐川不敢想。
这三起案件的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地与时归扯上关联, 尤其是檀华的爆炸,牵涉进无数无辜的生命,难道就为了对时归进行一场赌博般的栽赃吗?
或者说, 这个人的目的就是要牵扯出十二年前的爆炸案呢?
他是来提醒时归,别忘了, 暮雪爆炸,与你有关——
时归下班了, 从局里拎回来两份盒饭, 提到聂徐川书桌前。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还在继续播放着。
“发现什么了吗?”
“消防队那边结论没错, 的确是年久失修导致的,可能会问责相应的质监公司。”时归解开塑料包装袋,把盒饭摆到聂徐川面前。
市局食堂打的菜, 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但那道彩椒牛肉看起来还挺鲜亮。时归就坐在他身边, 打开一摸一样的饭菜。
“这一次伤亡人数很多, 很多人都没有跑出来。政府那边已经来人了, 正在统计具体的伤亡情况,准备对家属进行补偿。”
聂徐川可以想见时归看到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带来的冲击,火焰将一切烧得焦黑, 一切都在高温下蜷曲得面目全非。吊顶和碎裂的地板之间夹杂的不知名尸体,就那样化在一起,成为密不可分的整体。
时归的确情绪缺失,但并非没有心。
“我们能做的就是查清真相。”聂徐川不会安慰人,只能捡出几句来宽慰时归。
“这件事情,是不是仍旧与我有关?”
聂徐川盯着碗里的彩椒,没有偏头去看他的眼睛。
窗外下起一场急雨,被玻璃窗隔绝在外的雨声很闷、很寡淡。
屋子里寂静得很,那些雨滴仿佛伸进时归的身体,带来一场经久的潮湿。
“看来是与我有关。”
“时归,这不是你的错。”聂徐川第一次从时归身上感受到一种淡淡的绝望,是等待着苦尽甘来的人发现前方只有更大的深渊。
这个世界上有十六亿人,为什么只有我产生黑色关联。
好孤独。
但甚至所有的孤独都与我不相关。
时归看着聂徐川的欲言又止,窒住了呼吸。
那些往事如急雨般坠落下来,在他身上留下青白色的伤口,却不停留。
“聂徐川,我骗了你。对不起。”
时归伸出手按下监控录像的暂停键,电脑屏幕闪烁的光亮倏然停滞。
“什么意思?”聂徐川捉住他想要收回去的手,敏锐地察觉到他想要逃的意图。
“其实你也一直在怀疑我吧。”时归一瞬间冻住了眼神,仿佛刚刚被触动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那个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柔软的时归,忽然展露出不曾表现过的锋利。
“不过也是,你是刑侦支队长,怎么可能会这样相信我的三言两语。”
他很平静,没有嘲讽也没有愤怒,仿佛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壳里。
“如果你对我没有丝毫怀疑,为什么,不拿出你藏起来的牙齿?”时归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但聂徐川实在握得太紧了,手腕那一圈都攥出红痕。
“放开。”时归冷冷道。
“为什么?”聂徐川咬着牙,心里翻江倒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想要从时归的眼神里寻找出想要的答案,但暮色遮蔽,他看得太过于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