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激怒姜野,“是的,他信任你们每一个人,却只想我死。”
高敏反唇相讥,“你做过让他信任你的事情吗?你只会增加他的苦难。”
姜野陷入沉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高敏点燃红梅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的烟草在晨昏未定的天色里缭缭升起。
“姜野,宁安现在是蒲公英的法人,他的身份我已经报到区上,姜兴修给你立了一个坏榜样,让你觉得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控下,如果你到此为止,我们也既往不咎,你若是执意为难那对父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姜野抬起眼睛,黑沉沉的眼珠子机械转动着扫视这个破败的地方。
他嗤笑出声,“就凭你!”
高敏起身走到窗边,四周的树叶已经掉光,到处都是干枯的树枝和藤蔓,没有夏季那片让人窒息的浓绿,但蛛网般的藤枝又像内心那些繁杂的心绪,凋零的白木香缠着铁栏杆,更显得萧瑟。
“知道栏杆那边种的植物叫什么吗?”
姜野没有回答,但想起那片白花如瀑的盛景。
因为想道歉他来到这里,因为来到这里看见夕阳下打着手语的宁安。
如果他不来到这里就好了。
但是没有可能,从宁安偷偷填满他的保温杯,他就不可能再放开宁安。
高敏像是自言自语,“叫白木香,这种植物生命力旺盛得很,当年种在这里也是为了阻挡外人好奇窥视的目光,我这里都是一些残疾孩子,他们很可怜,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于是我也觉得他们是柔弱的,应该被照顾的,我不希望外界的任何目光伤害他们。”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似乎觉得没必要对着一个冥顽不灵的恶棍解释这些。
只是说道,“白木香最麻烦的就是长满刺,谁都进不了身,于是越来越茂盛,于是刺越来越多,不要说院子里的孩子,就连路过的野猫野狗都不愿意靠近白木香,哪怕它那么漂亮。”
身后传来椅子滑动的声音,姜野没有再听下去的打算。
他不可能把寻找宁安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老女人的无聊回忆里。
“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看在你们是一群老弱病残的份儿上。”
*
收到宁安已经逃出来的信息,谢涿露出浅淡的笑容。
“闷包子,这次总算没让我失望。”
谢涿已经出院搬回家,脸上的伤痕进入愈合阶段,要等半年后再考虑修复的可能性。
半年后能不能做,可以做到什么程度都不好说。
手臂上的疤痕可以说最直观,自从医护换药开始,他就每天暗中观察疤痕的恢复情况,随着时间流逝,谢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虽然医生说脸上好很多,但被泼到的瞬间,谢涿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脸上的剧烈痛感。
直到昨天,谢涿也没看过自己的脸。
他不敢看,见曹文生时也戴着口罩,虽然曹文生打趣不会嫌弃他。
但谢涿看着手臂上的疤痕自己都恶心。
而且就算脸上的伤痕不严重,但是疤痕恢复的过程会增生,它们像地底的根系,肆意增长,然后一点点破坏面部的神经和比例。
在宁安发来成功逃出来的信息后,谢涿站在镜子前摘下口罩。
半个小时后,谢涿点燃一支烟,他不抽烟,但是身上备着曹文生爱抽的款。
果然不好抽,谢涿抖着手灭掉香烟,爬到客厅的窗台上。
打开窗户的瞬间,冷冽的风一下吹进来。
谢涿探头往外看了眼,有些腿软地靠着墙壁,喃喃低语,“为什么住这么高?跳都不敢跳。”
突然门被推开,谢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