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准是随便找个由头,诓老娘我呢。”
那簪茉莉的女娘却惊讶起来,“这么说,那真是个骗子哩?”
“骗子也好,贼盗也罢,总之他已使了钱,九百两花银,再反悔不得了。”折柳道,“念在你我母子情分一场,有几句话你须在心里记着:第一,从前你姓甚名谁,那都是以往的事了;从今往后,你姓柳,单名一个惜字,洛京人士,家道中落,被我买来平江府,做吴员外家的女使,再不可说那死人的名字。”
“第二,你有一身的清高,不愿与我们这样的为伍,但那和尚未必就是好人。他自称从五台山来,我看过他的度牒,不似作伪,因此兴许你便跟着他还去五台山。远路迢迢,你一个闺中弱质,哪里拗得过他?务必要恭顺奉承些,免得吃苦头。
“第三……我知你从前过的是团花簇锦、掌中珍珠般的日子,但过了就是过了。这凡尘诸色人等,谁不是一生苦过来的?又有几个能金馔玉箸?你总算还风光了十几年,该知足了。从今而后,收一收你那清傲的脾气,学着怎样做人下人。活着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她说完了,抿了一口姑娘递来的茶汤,又放下,久久地无言。
屋中燃着烛灯,烛心烧长了些,哔剥轻响,屋角冰块化成了一滩水,凉沁沁地盛在银瓯里,寂静得太过了,暑夜中竟生出了一丝凄凉。
无人应答。应怜垂着眉眼,攥一席锦绫花裯的手苍白薄瘦,伶仃的背脊在衣下透出隐隐痕迹。折柳不指望她吱一个音节,长叹一声,揉着额起身。
“你们看着她,五更三点就领她去,打发和尚早早地走。”她说着向外走,“我乏了,去憩一会儿,明日还得修补采买,唉……”
末了站定门前,回头又补了一句,“秾李,除了她这一身,不许她带一点衣衫簪环走,那都是咱青玉阁的东西。”
秾李应了,只是撅起了嘴,待折柳走远了,才道:“我还想送你两件衣裙呢。不过咱娘是个嘴快心软的人,方才一番话,句句是肺腑之言。”
她收拾粥碗银盆,本没想着应怜答应,背过身时,却听见了后头小小的声音,好似枯叶随风一卷,沙哑着骤然就刮过了。
“嗯。”
秾李收拾的手一顿,偏头朝她笑了笑,芬芳的茉莉香气便自她衣角鬓影间摇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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