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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 烛泪落时 74877 字 1个月前

说未罢,心中不知怎的却划过了许多不相衬的场面:度尘青黑凄惨的面、润州破落的连片荒屋、伏牛村的章杏娘、千方百计投来宁德军的流民、忍疼编苇箔的孩子……

天城盛景,那是一株扎根极深的盘曲的树,吸饱了四围百姓的脂膏,反哺滋养出血肉、皮毛皆光鲜亮丽的兽。

元羲指着城外一处突兀的彷如青黑流沙般的所在,道:“若是铁蹄踏破,还能存几分盛世光景?”

应怜微惊回神,依着仔细去瞧,那一点点四四方方的斑驳,连成一片,好比苔藓、好比污渍,却更为鲜亮,不时映照出明晃晃的日色。

“那是……禁军?”她不敢确认。

“二十万禁军。”元羲接话,替她做了确认,“一些是周边近日征调而来,一些是常年操演的精兵。”

“要去征战何方?”她艰涩地问。

他望着她,分明近在咫尺,却彷如隔了江海,丰朗的唇中吐出两个幽沉的字,“——江宁。”

应怜一时手足冰凉,不知作何反应。虽隐隐预见宁德军与官兵之间,最终总有一战,但万没料到,情势如此之急,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太仓促了。

她离开时,江宁虽蒸蒸日上,单铮等人殚精竭虑,也不过才三万的兵众,与沂州军二三万兵马遥遥相扶持,又怎敌这样一支训练有素、铠甲精全的二十万官兵?

她又一次想到宗契,心中便似绳索纠缠了一般,狠狠地一痛。宗契那样的为人,哪怕心中有所牵念,也绝不可能弃城做个背信之人,城若难保,他必万劫不复。

应怜不说话,元羲陪着沉默一会,不知是不是怕她怨怒,便为解释,“官家轻率易怒,攻江宁之心急切,不愿再蹈黄仲骕、六王等人覆辙,因此此一回发重兵压境,便有一举剿灭之意。”

“六王陷在江宁,他就不怕投鼠忌器……”她急切切说到一半,生生咽了回去,浑身一冷,讽笑起来,“手足相残的事也不是没做过,怕什么投鼠忌器。”

元羲毫不介意她的大逆不道,复道一句,“六王在江宁。”

六王郭显,仍在江宁。应怜心中默念,半晌微微悟明,迟疑瞧着他。

话至此时,才是日将正午,却有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惊动了二人。应怜回身看时,但见一道旋风似的人影,一身粗布麻衣,摘了顶头箬笠,露出一张晒得黑黝黝瘦棱棱的脸,咧着嘴径向此而来。

他一身风尘仆仆,惊了应怜满眼,腾地起身,瞧看仔细了,“元平!?”

元平扑扑身上尘土,也不顾腿绷已是污泥深色,先喜气洋洋地一拜,“应娘子!四郎!”

应怜才及醒悟,为何元羲要舍了大庙,非至这破落的山寺来烧香。

元羲向他点头,“辛苦,事可还顺当?”

“顺当!”元平一路上山来,累得热汗直喘,接了应怜递来的粗茶,也不讲礼节,咕咚咚牛饮得一滴不剩,才道,“我这一程可快,一个月不足,便已一个来回!话不絮叨,四郎,你教我办的差事,我全办妥了,那头尽晓得事体,只是也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通共人等不过五万,这个难关怕不好过。”

应怜听了个真切,心中约略明了,又掀起一阵惊涛。

不消说,能使动元平亲自往赴一趟的地方,除了江宁,再无别处。元羲对外只道打发走了他,实则这样机密的事,也只得元平这样的心腹做得。

元羲又问:“可估说了哪时将至?”

“若不遇敌阻,一路行来,少说也得两个月。这还是快行,否则半年、一年,都说不准。”元平说着,放眼望向二十里京畿处,狠狠一皱眉,“怎么,集结如此,竟已要开拔了?”

“是。他已等不得,谕令催了三番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