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愈近,脑子里杂念愈多,一时想着她胖瘦了、长高了,一时想着她当真要结亲,如今是否已一心要为他人妇,而怕见自己?
说不了,一步步挨向前。
却忽然又听诸般买卖之中,有小贩吆喝叫卖酸酸辣辣的梅子姜,霎时诸般杂念猛地又止,化作一个想头:她爱吃姜。
鬼使神差,又莫名地叫住了巷口担担而过的小贩。
小贩殷勤笑问:“客人爱酸一些好、或辣一些好?”
宗契叫住了人,心中后悔,口却不应心,“……辣的。”
只待对方一纸包了瑰色晶莹的梅子姜来,钱货各讫了,他捧着那包儿,又有些不知所措,半晌索性揣了袖中,闷头去了。
他于望墙的老树下,隐蔽处又立到了月明高上,闻得各处人静声息了,又避过巡街的铺兵,这才使抓索攀过应府墙头,轻敏无声,脚步更迅捷利落得像只斑豹;落地望一圈院落格局,想她卧房在后院,便摸索着穿过几处小园,入掩门、攀墙垣,一面暗处行走,一面心内自嘲行这般宵小手段,便愈发又自弃起来。
正没头没脑地乱想,忽猛地止步,见了一座面南的小院,月下花木葳蕤,雕栏玉砌。一丛小径掩映在兰蕙的香草中,尽头没入一间朱红小楼,说不尽的清幽雅致。
他呆了一呆,心头如有弦蓦被紧扣,一个念头无声浮起,没来由地笃定:这是她所住。
应怜闲时,也曾与他谈起自己曾住的小院,那时她颇为自得,“我虽不能舍中三径,却有一条遍植兰蕙的小径,仿那披香殿名,叫做‘披香小径’。道旁花草尽是我亲手养护,株株风致,可惜你没瞧见!”
这不知是否为她旧时的那一条披香小径,他许是瞧见了。
——同时也瞧见了披挂各处廊枋间的彩幔花球,突兀的喜气,贺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宗契步履无声息,阴云一般掠过遍地香草的芳径,直到纹彩焕美的连廊下,丝毫未惊动两面耳房里已歇下的女使仆妇。
他未逗留,衣上仍有墙头的灰土,襟缘掠过廊柱旁深瓮中依偎的三株初绽的莲花,从虚掩的门中无声而入。
月满中庭,夏夜静谧,唯促织之声暂歇,半晌复起,遮掩重逢的情事。
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