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过的脑门,忝着脸点头,又补充,“也不尽是,后门挑菜的老丈就不晓得。”
“……”宗契心思复杂地默默接过了行囊。
第128章 第128章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
宫禁森森,金玉笼锁。
可笼中金雀,到底比在外颠沛无着的野禽来得安乐。范碧云吃够了流离的苦,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樊笼之中,反倒有滋有味。
她如今位列九嫔,被呼为“范修容”,独占一蕙兰台,满院的宫人内侍,进出只为侍奉讨好与她;她又正受着帝王恩宠,如今春风得意,是再称心也没有的了。
只是她时常也清醒,晓得自己毕竟根基浅薄,不如台臣世家的女儿,有父兄可依;因此浩荡的恩泽之中,也有些惶惶,总想为自己找个靠山。
恰前几日官家夏祭后田猎,召后妃臣子伴驾众乐。她跟着皇后居于嫔妃之中,遥遥望见那群官衣绯紫的臣子,多是发鬓斑白,因此其中那个湛然神秀、沉默高挺的青年便格外惹人眼目。
是元羲。
范碧云心中大感意外,却渐渐又在意料之中,忍不住格外多瞧了几眼,只觉如隔世重逢,生出了几分淡薄的思念来。
一场狩猎直到日午偏西,便于猎场青庐之下,官家分赐了猎获,着膳官炙烤烹煮。臣子们围坐一处,妃嫔别居彩幔之后,两下里便再瞧不见。
皇后去到了官家的青庐之中,新进的几位嫔妃多是年轻之辈,压不住性子,言语说笑起来。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元羲,道他如今正深受圣宠,几月来连升多级,前不久才授了翰林学士知制诰衔,选为经筵侍讲,可谓恩荣贵极;如今才是弱冠,正可想见再过几年,待年资够了,便是宰执的人选。
后妃们对他有多国之重器不感兴趣,她们更感兴趣的是他的家宅轶事。
“据说他已有一房妻室,几多波折,如今多家媒妁登门,要为他续弦,却都被拒了。”一人道。
“怎么就续弦?向来不曾听闻他有妻室!”另有人道,“我是晓得的,他曾与应氏女有过婚约。如今那应氏回京,也不知可能续旧姻缘……”
可也风传应氏女流落在外,声名已毁,想来两人是不配的。她们叽叽喳喳,便将眼光都放在范碧云身上,问她:“修容不是新入宫的么?此前可曾闻听什么?据你所闻,元官人与那应氏,可能成旧好?”
那些目光一道道探究似的往她心底里钻。范碧云吃了些炙肉,饮了两杯淡酒,渐渐地面色薄红,发了怔,没由来飞入一个念头,落入心缝里生根发芽,稳当起来。
她点头,起先轻、而后重,越来越笃定,“能的,一定能。”
一定能。心缝间那茁壮的根苗发出声音:或能,或不能,端看你是否为他美言。他与她两个,一个与你有恩,另一个与你也有恩。总之那元郎君与你也无缘,不如便彻底撒手,帮他一把。他得了好处,念你的好,岂不是你现成的靠山?
她打定了主意,为求稳妥,千方百计又托人宫外行走一趟,打听了些风闻。
那位女官回来,悄悄儿说给她听:“这一二月间,走动愈发频繁,三日登门五回是常有的事,都说念旧、好事将近呢!”
范碧云便彻底放了心,打发了女官,回头找了个时机,侍寝伴驾之时,拥着人主郭禧道:“妾寒微时的旧事,三郎一向是晓得。那时多蒙元官人收留,在他府上存身,如此大恩,总想有朝一日还报。前日恰巧听闻应氏女回京之事,三郎,妾便求您一桩姻缘,可好?”
堆锦的销金帷幔之中,郭禧被她尽心侍奉了一回,正是心意舒爽,闻言眯起眼,摸着枕边人浓密柔顺的乌发,并不惊讶,“朕做皇子时便早知他二人,是一对玉偶。只是如今墨池是朕的股肱,那应氏女差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