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策马攒拥,以单铮为首,各自传看了信报。
“郑将军终与我军联络,七八日俱可备。以诸位看来,怎样能拖得那刘升七八日?”单铮开口。
诸将沉默一晌,李三郎最先出列,与部下一样,已露疲惫,目中却透出火一样的灼烈,当即请缨,“沂州援兵为阻官兵,几乎死战殆尽。他客军远来尚能如此,我本部为何不能!请将军予我两千兵,我必以死战拖迟他几日!”
他之外又有数将同作此想,一齐出列,请缨出战。一旁久不作声的六王却勒马先行了几步,与单铮并辔,道:“我兵马是疲惫之师,人数匹敌又悬殊,军心本就易乱,如今便是全部将士与之作战,尚且不能敌一二日,更遑论分出三五千对敌。将士们有死忠的战心,却不当轻易抛命而无益。”
钱美日头下眯起眼,不大客气地盯着他,“那你道要如何?”
“等。”郭显只说了一个字。
他只望向单铮,单铮便懂了他的意思。
“咱们最多等上两日。”单铮沉沉道,“鬼面将军率万人驰援而来。是我已变换路线,他迟至今日未至,但想来已不远。”
众将顶盔掼甲骑在马上,愈发地一逞威雄;独独赵芳庭,本就不壮气,哪怕穿了盔甲,甲下也不过一把清瘦的骨肉,拨马行来时,反倒有些吊儿郎当的纨绔意气。而众将之中,若论心智心眼,束起一沓来,也不顶他一个好用。
“鬼面将军上一回信报在六日前,此后音讯即无。咱们无从得知他已行到了哪里。若要等,风险太大。”他顿了顿,道,“——这不是等,是赌。”
赌上全军将士的性命,堵上江宁苦守死战的宁德军的性命,堵上城中数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除了赌,还能怎样!”有人压抑不住,低骂了一声。
赵芳庭却老神在在,不急不忙的模样。
他向来有主意时,便爱吊人胃口地显摆。单铮早已瞧惯了他如此,便晓得他已有了计策。
“十八,你有何计,但讲来,不要卖关子。”他道。
赵芳庭一笑,回望众将,最后望明光耀眼的日头下,望向单铮,“哥哥,我的确有了计策。不是等,是诱。”
“咱们两方斥候探马俱心知肚明,我知他主帅何人、部将哪些;那主帅刘升也知我处有主将与六王。六王是皇亲,他是官身,必不敢攻伐,只想着拿下哥哥。咱们便使个诱敌之计,分出两拨兵马,一拨由哥哥领着,携六王北上合兵;另一拨为诱敌之兵。便假做六王乱中说动一支兵马逃出宁德军,一面传信与那主帅刘升,教他捉拿叛匪;一面北去洛京,名为归朝。那刘升必不敢疑心六王,只以为哥哥在饵兵之中,必然放纵直追。那时节饵兵将他兵马带离,哥哥便再无后顾之忧。”
单铮拧眉,再三思索,沉吟半晌方道:“此计虽险却可行。只是饵兵需随机应变,稍有不慎,为刘升看出破绽,便前功尽弃。且此计一出,饵兵必然险绝,若是……”
“咱们已垒土千层,若是功亏一篑,那才可惜,又何曾惜命?”赵芳庭压下众人请缨势头,言笑晏晏,“这计是我所出,活计自然由我所领。且这活费心思,除却我,还真无人可做得精细。至于险绝——我只需拖他个三五日,待得鬼面将军一至,解了燃眉之急,便是逃之夭夭。你们那处成了,我也不担罪责。”
他虑得越精细,单铮却越觉着没把握,当时不说什么,全且应了。不过一刻,只他两人碰头,单铮便问:“你做饵兵诱敌,有几分稳妥?”
“哥哥所言稳妥,是指什么?”赵芳庭反问。
单铮眉眼沉沉地盯着他。赵芳庭只得收了油腔滑调的态度,撇撇嘴,“咱们所做,皆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哥哥怎么愈发胆怯起来?我若说有十分稳妥,你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