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相争事贬官外地。他自是如今官家那一头的人,急切想抓些三王的把柄。可巧,我去投他,那账簿之事便做了敲门砖——我本藉此了己私怨,但那李氏到底是你的表姐,我行此报复事,终究与你有损。这是赔罪。”
往昔的一桩桩、一件件,本以为是伶仃的琐事,如孙家投宿、王家法事,却未想它们竟串成了一条明里暗里的线,伏脉至今。应怜心中滋味百转,问:“我曾听闻王家那一起匪祸来得蹊跷,想来……”
“是官府行事,为的是搜检那一本账簿。”祝兰承认得很爽快。
她这一招借刀杀人,拉仇家下水,手段实在利落。应怜无话可说,只得又问:“那……找着了么?”
祝兰点头,“我带着账簿,在知州的护保下,入了洛京,得见了官家。”
她所言并非先帝,而是时为太子的新帝。
合一合时间,那正是太子失势疯癫、朝中动荡不安的一段时日。
“我到了他身边。打头一眼,我便心知,他所患疯症,与我是一般。”她微微地笑起来,眸子里有奇异的悯色,“我自然没有你当初治我的那一碗符水,不过与他讲了些话。许是那番话与那一账簿,愈了他的病。他病症已去,便入宫见先帝,再不提什么兄弟不恭,也不提朝臣相斗,只涕零重叙父子情谊,终得了先帝一句‘吾儿知错甚善’。”
“朝臣皆道他天家父子失和已久,你是否觉着纳罕,为何最终登位的是官家,不是三王?”
这些尽是宫闱秘事。所幸二人所在内室,便是有人窥听,也听不真切。然应怜仍觉着心悸,匆匆向门口瞥了一眼。
祝兰道:“这便是我要与你讲的第三件事。我想,这是他为你做的,若就此埋没了,总是可惜。”
“我从此侍奉东宫。时逢先帝沉疴反复,官家便日日亲奉汤药,纯孝之至;哪怕三王口角讥讽,他也一盖揭过,不予争论,慢慢地使得先帝软了心肠。恰逢江宁叛军上表,请早已落入敌手的六王为质,触怒了先帝,便令一向善于弓马的三王再领大军前去围剿。可先帝那时已将近灯枯,大行在即,三王哪肯离了洛京,磨磨蹭蹭,又暗自群集了心腹党羽,询问对策。
“你可晓得,自你家败落,元家早已交好了三王?元四郎又是他兄弟四人中最才高智绝者,一来二去,得了那殿下十分的青眼,甚而出入随行。他向三王献了一计——先帝弥留,三王可速备冠冕仪仗,以免即位仓促,贻笑于人;又言,宫禁之中有通情者,一旦先帝大行,可速报知,三王即携冠冕绛袍入内,先定名分、后置大典。三王极善之。”
“通情者,”应怜将话听在耳中,又落在心里,如巨石激荡,“……是你?”
祝兰一笑,予以默认。
“先帝心中已不再怨怼太子,从前未褫夺他名分,如今更不会。三王只得兵行险着,非如此不得登大位。一日先帝病笃,信报传出;三王未得容禀,随行即带了赶制的冠冕,闯入后宫,恰见先帝正进汤药,因此狼狈至极。近侍又搜出了绛袍与冠冕,先帝大怒申斥,本欲要贬黜三王,在元相等人苦谏求情之下,才改为了命其速下江宁剿匪,不得再拖延。三王挨不过,终领了六万兵马离京。不多日,先帝薨,官家即位。又有飞书至,言三王恸哭、哀毁骨立,以致病在途中淮宁府,进退不得。”
元相乞骸骨归乡,辞表再三,月前已终获允,连带四个儿子及其亲族,外放的外放、辞官的辞官;唯有四郎元羲,暂还领着著作佐郎的差遣,想必在这位子上也留不了多久。
回京三月,从夏至秋,元羲绝少与她会面。除了初归巧遇的那一回,他也只上门过一次,说不过几句平常寒暄,便匆匆离去了,似乎不愿与她接近一般。
倒是元羲的母亲刘氏,亲自递过一回拜帖,亲亲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