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座上曾奉满堂嘉客,竟无一个比得上眼前少年郎。
他身后立着个伶俐的小厮,一见了李定娘,面上一喜,却忍了下来,礼数上丝毫不缺。
“元四郎!?”李定娘惊讶起来。
当真是元羲,只是比记忆中出挑了一大截。
记得五年前方离京时,他还是个不大的小子,远没如今这样高挑。如今筋骨长开了,容貌却又出脱得这般华美,当真神仙一般俊品。
元羲趋步而来,先行一礼,寒暄了几句;猴儿似的元平也亲亲热热过了来,给几人做了一圈揖,嘴甜得抹了蜜似的。
一番话下来,才入正题。王渡眼明心亮,不待她开口,便已要去再拜老泰山,留下二人说话。
他走后,李定娘才又细细打量元羲。方才一眼扫来没察觉,这一会才发现,他一身苍青衣袍窄袖圆领,足蹬乌皮靴,鞋履沾了雪尘湿迹;玉样的人,却又瘦了些,失了几分丰润,多出些凌厉来,遮掩了憔悴,显是风尘仆仆,多少时日未曾安逸过。
知他有话说,李定娘又遣走了下人,只
留一个元平。
果然,待她坐定,元羲立于跟前,重又施了一大礼。
“你这是作甚?”她问。
元羲定定然瞧着她,眸中有些她说不上来的执意光彩,先开口道:“阿姊,我为惜奴而来。”
李定娘好一会没说话,目光逡巡在他脸上,半晌,叹息道:“惜奴?她不是早已死了么?”
元羲不惊不怒,反笑了起来。
“阿姊何必明知故问?她死生如何,难道你竟不知?我此番南下来寻她,既到了你这里,必定是闻风而来,阿姊难道信不过我?”他道。
闻什么风,李定娘不晓得;但看他灼灼眼色,似乎当真从哪里听得一言半语。她久久观瞧他,腹内存着的却又是一般心事。
元家是怎样的高门大户,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从前人人见了他与应怜,都要赞一声“门当户对”;可如今,应怜再拿什么与他成配?他自有一腔情意,可他家呢?
“你此来扬州寻她,你家可知情?”李定娘道。
元羲微微僵住,片刻才答:“……不知。”
“你如此笃定她没死,还来我家寻人,想必是听说了什么。这一路来,你可曾为她想好后路?”她又问。
元羲目中闪烁,这一回沉默得久了些,连元平在后头也跟着抓耳挠腮地急。半晌,他如实回答:“她是我发妻,我家儿妇,我的路便是她的路,谈何后路?”
李定娘便明白了。
“六礼未俱,她尚不是你妻。你们本也不是一条路。”她道,“你在京中,想必比我清楚,她家犯下的是什么样罪。莫说她死了,纵是没死,也早已充籍,你难道还能娶她做妇么?”
两下里僵持下来。
元平急不过,半打圆场、半提点道:“这且后说。四郎来时已与我说过多少回了,先保得人没事;只要人活着,哪里怕什么前路难行呢!”
这一句果真引得人意动。元羲如梦方醒,顺着将话说下去:“阿姊,我不求更多,唯愿得知她此身尚存,阿姊纵不怜我,也怜她孤身无依,难道我还能害她不成!”
李定娘长叹了一声,唯有苦笑。
元平见她松动,又使眼色与元羲。元羲自来也没求过那许多好话,今日一番说得口干舌焦,就差没给李定娘跪下磕头。也不知多少功夫,李定娘摆了摆手,不教再说,道:“行了,你这样求,倒显得我不近人情,多大的恶人似的。你听好了,没什么应怜到我家来;不过,我前些日子,的确曾见一女子,肖似于她,却不是独身一人,而与一僧人同来。我因勾起旧事,赠了些钱财与她,她又与人走了。这话我只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