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
安乐登上飞机以后,就睡了一觉。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从生理到心理都特别疲倦。
所以睡得很沉。
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只有七岁。
小时候的他发育得要比一般男孩子慢,七岁的他小小的一个,瘦瘦弱弱的,一阵猛风袭来都能将他吹倒。
那是一年夏天。
同村的孩子借口找他玩,暗地里拿他当弹弓的靶子来比赛。
还有奇怪的叔叔,拿着糖骗安乐脱衣给大人们瞧。
安乐一个都不理。
他正忙着卖茶叶和蝉壳赚钱。
混着滚烫的热意和黏腻的汗水,他攒了许久的钱,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跑到镇上的照相馆给自己照了一张照片。
他偷看了妈妈寄给外公装钱的信封,上面有妈妈的地址。
他读书读得晚,七岁时字还认不全,于是照着信封上的字将地址一笔一画的抄下来。
然后跑到邮局,求邮局的阿姨帮他把照片寄给远在锦城市的妈妈。
他想让妈妈看到他的模样。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也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看到照片后,妈妈就能记起来,在远阳市木河镇的老房子里,还有一个叫做安乐的孩子。
夏天很热,太阳也很毒,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安乐不怕。
他站在家门前的岔路口,望着远方,日复一日。
期待能有人出现,将他从小镇带走,然后给他好多好多的爱。
可等了好久,直到夏天已经过去。
什么也没等来。
安乐缓缓睁开眼,嘴里的疼痛开始弥漫。
飞机坠落在地,有一瞬间地颠簸。
舌头碰到了内壁上的软肉,疼得眼泪都要出来。
安乐捂着眼睛,难受地小声喘着气。
*
下了飞机,安乐赶上最后一班回镇上的公交。他没有手机,也不知道时间。
叔母送的手表被他留在了公寓。
好不容易到了木河镇,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回到家。
到家时外公已经歇下了。
大门口和院子里一片漆黑。
安乐早已适应这种黑暗的环境,缓缓推开门进了屋子。
他看向摆在桌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已经凌晨两点了。
安乐没有丝毫困意,只是坐在桌前发呆。
过了许久,他才僵硬地转过头。
再次看向时钟:两点零五分。
安乐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突然,他站起身,没有一丝停顿地朝外走去。
他们住在镇子的最边缘,远离中心的区域,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
所以这附近还保留着最传统的电话亭,不过在住户更多一些的南边。
安乐借着月光走到了电话亭前。
摸出提前准备的好的硬币,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电话却很快被接通。
安乐只是握着电话,没有出声。
“安乐。”
电话那头的声音陌生到有些不可思议。
贺锦年的声音完全变了。
粗涩嘶哑,也不再沉稳。
安乐拿着电话的手有些不稳。
他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便红了。
他极力隐藏住自己的情绪,狠下心,说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