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柳峥嵘跑了,暴风不见了,你又伤成这样……”
沈容刀仍紧盯着那个方向,想再找回方才的感觉,没听进苏胜心说了什么,含糊地“嗯”了一声。
“可真是——”苏胜心蓦地轻笑:“不能再好了。”
她举起鼓槌,再度向她的后脑勺敲下!
一鼓槌,能叫沈容刀神魂俱灭,而沈容刀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眼前时有时无的幻象上。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苏胜心敲得一往无前、势不可挡,仿佛沈容刀的后脑就是她的鼓,只要一击,便得回响。
这一击没能落下。
千钧一发之刻,沈容刀再度攥上她的手腕。
她扭过头,鼓槌便对准她的鼻尖,只有半寸距离。
这一次,苏胜心没有收手。两人同时发力,而沈容刀的手在颤抖。
鼓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容刀突地就地一滚。
那鼓槌向大地敲下,轰然一声,溅起土石遮蔽视线。
沈容刀翻身蹲起,过猛的动作又令她险些抢出去。苏胜心却不给她反应时间,鼓槌再度落下,一面大鼓震响在沈容刀的耳畔。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震响像钻头钻进她的骨膜。
沈容刀本就受损的神识登时尖锐作痛。她捂上耳朵,飞快拉开距离,当鲜血从掌心滑落,她终于和苏胜心拉开了距离。
苏胜心一句话也不多说,只不停打鼓。
沈容刀试图出剑,可接连不断的鼓声中,她根本站不稳,无从发力。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应和着苏胜心的节奏。
通晓音律的人,在节奏响起时便情不自禁想要附和,想要跟着节奏一同摇摆。
当沈容刀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跟着打起拍子,顿时惊战,后背渗了冷汗。
强烈的鼓声已经震动她的身体,倘若连她自己也要震动身体,便完全成了苏胜心的节拍器,跟着她的韵律将自己震裂。
沈容刀立刻凝聚神识对抗。可凝聚的瞬间,大脑再度作痛。那里似乎有一根弦,每一次凝神都仿佛有一只手在来回拨弄琴弦,扯得她头痛欲裂。
外面是鼓声轰然,里面是琴声嗡鸣,渐渐的又响在了一起,在那回旋往复的震动中,越来越多的残影出现,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团混乱,闭上眼睛,脑子里是一团混乱,唯一清晰又明了的,只有那音乐的节奏。
在一片混乱中,要她如何能不本能地跟随着那节奏?
但是,不行!
沈容刀被纷乱的思绪左右拉扯着,几乎撕裂。
而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节奏亦越来越强。
每一棵树、每一片叶、每一块石乃至每一粒土都在跟着苏胜心震动。
沈容刀脚下的土地在震动。沈容刀周围的空气在震动。沈容刀的剑……也在震动。
当所有一切都在震动,她又如何能够不震动?
那股在脑中拉扯的力量弱了。当其中一方意图认输,对峙也就不再尖锐,这种和缓又给沈容刀错觉,仿佛只要屈服便能回归平静,便能不再痛苦。
倘若脑中当真存在那根弦,那么,弦的另一端就扯在她手中。只要她松开弦的一端,拉扯便不复存在。
只要她松开……
“苏胜心!”一声暴喝。
在天地万物如一的节奏中,这声毫无来由的暴喝成了唯一的违和。
沈容刀猛地睁开眼睛。
暴风的身影在空中划过,她身形庞大,却如此灵敏,豹一样扑向苏胜心。
这样强势的冲击,令苏胜心的鼓声停了那么一瞬。短短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