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那么懒那么容易犯困,靠在马车壁上摇摇晃晃了会儿,还是挨不住闭上了眼,鸦黑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朦朦胧胧时,谢元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温凉的东西在他脸上蹭了蹭。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忍了一会儿,感觉到那只手得寸进尺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也忍无可忍了,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在作恶,却对上了一双幽凉乌黑的眸子。
谢元提:“……”
盛迟忌:“……”
谢元提僵着脸温声道:“……殿下?”
盛迟忌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点点头:“到了。”
下了马车,谢元提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盛迟忌几眼:“殿下,你方才……”
盛迟忌面无表情:“我方才怎么了?”
谢元提心情复杂,换好了衣裳,推开门走出浴房,朝着离开定海湾的方向看了半晌,还是转身抬步回了屋。
推开屋门时,屋内一片冰冷的黑暗。
上辈子瞎眼的时间太长,谢元提对黑暗很熟悉,摸索着去找火折子和桌上的油灯,走到桌边时,身影倏然一顿。
被乌云遮蔽的月色重新显露出来,透过窗户洒落进屋,并不算十分明亮,但隐隐约约的,勾勒出了床上坐着的高大身影。
盛迟忌静悄悄地坐在屋里,朝他慢慢笑了笑,声音轻轻的:“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第 107 章 第一百零七章
太怪诞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元提忽然想起,许久之前,他觉得盛迟忌像只哪怕被不远千里丢掉,回到家推开门他就坐在屋里静静询问“怎么才回来”的狗狗鬼。
如今简直是预示显灵了。
月光幽幽微微,像层朦胧的轻纱,被窗框筛了一道后,不甚清晰地披落在俩人身上。
身影朦胧,脸孔朦胧。
谢元提站在桌旁,盯着床上那道高大的黑影,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走过去?盛迟忌显然很不正常的样子,除非他脑子出了毛病才过去。
但退回门边,谢元提毫不怀疑,当他背过身的瞬间,就会被盛迟忌摁到桌上。
谢元提的声音哑哑的,“草原那么远,你真去了,我是弃文从军去把你夺回来,还是等你回来?”
盛迟忌唇角有了笑意:“你想怎么做?”
谢元提默然片刻,抬起脸时又是那张温软好欺负的和善笑脸:“我想把你留下来。”
盛迟忌很想抱住他,可是一旦将谢元提带入怀中,他就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狠心离开。
他只能捧着谢元提的脸,贪恋地盯着他看,良久才低声道:“谢静鹤,我等了你那么久,也该你等我一次了。”
谢元提心里难受,抿抿唇,慢慢点了点头。
除非皇帝的宝座上换个人,否则“含宁公主”去和亲,已经不可更改。
盛迟忌强迫自己放开谢元提的手,退后几步,看不够似的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才转过身:“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宫中就来人了。”
谢元提呼出一口气:“……盛迟忌,你过来一下。”
盛迟忌犹豫着转过身,回到铁栏边,就见到谢元提捋开袖子,将手腕上那根红绳解了下来。
他的脸色一变,话还没出口,就被谢元提打断:“你让我等你,好。”
谢元提垂着眼,将红绳递还给他,轻声道:“这根红绳,我等你回来重新给我系上。”
忽然就下起了一场纤纤小雨,不似夏日的狂风暴雨,却带着秋日如附骨之疽的寒凉,阴惨惨的。
卫适之还等在外面,见谢元提出来了,接过钥匙时,顺便就递过去一把伞,咳嗽一声:“你也别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