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晏乐萦又忍不住开口。
季砚垂首,低声回答:“雨下的太突然,忧心你悉心栽培的梅树,顾不上其他了。”
“……”
晏乐萦沉默片刻,才像突然回神,反驳着,“谁悉心栽培了?”
“好,不是。”季砚倒也没纠结,继续顺着她的话说,“是在下夜里瞧见梅树清丽风采,不忍它受风雨摧折。”
晏乐萦呵了声,“暴雨天,公子真是好兴致。”
季砚原本便不是多能言善道的性子,勉强与她周旋几句后,直至此刻,终于陷入沉默。
可晏乐萦也没再说话,最终,又是他轻声,却没再说自己,只是语气仍像是某种可怜的祈求,“晏娘子,淋雨易着凉,快去换身干爽衣裳吧。”
晏乐萦眼睫抖了抖。
她本无意再看他,忽闻窗外一声惊雷,又忍不住望窗外看去,余光瞥至他,见他也是如此湿漉漉的样子,俊逸的脸庞一如当年,却又透着脆弱,像是无家可归,却又高傲的孤狼。
今夜的雨实在太大,还不知要下到何时,即便将伞给了他,伞都经不起这样的风雨摧残。
她住的地方是画舫旁边另辟的一处水榭院落,旁边东西厢已住了母亲和妙芙,余下的耳房又堆满了杂物,根本住不了人。
画舫倒是能住人,只是平日里瞧着距离也不远,可雨天过去还是有些不便。
她不知季砚到底要打什么主意,可既然昔年他都愿意放她离开……
“内室还有小儿,多有不便。”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个情面。
今夜她不为难他,希望之后他也不要再为难她,她道:“雨的确太大,公子若不介意,就在这藤椅上委屈一夜吧。”
季砚见好就收,他应了好。
晏乐萦不再多言,想了想,又去内室拿了床褥子和另外的棉巾给他。男人的亵衣她是真没有,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也小心着凉。”季砚又道。
晏乐萦看他,瞧清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她微抿唇,只道:“萍水相逢,公子不必记挂我。”
言罢,她快步离开,不再看他的神色。
*
再躺回内室,长安长宁都已重新进入梦乡,小孩子入睡便是这么快。
她小心翼翼换上干净清爽的寝衣,似乎还能听见外间也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对方似乎也极为谨慎,唯恐吵到谁。
她试图忽略这一切,待吹灭灯烛后,漆黑一片并着屋外的暴雨滂沱声中,复杂的心绪却开始蔓延。
荒唐。
她心想。
她想过会再见季砚吗?自然想过,但几乎都是惧怕惶恐的情绪,她怕再见到他,因为那样便表明他还在执着,还在怨恨往事。
于是多数时候,一旦有这种想法萌发,她也会尽快掐断。
她也曾想过,若真的再见,心中定会极度震撼。
如今却不是。
就像当初自季淮那儿骤然听闻他要下江南来找她,那般忽然的重逢,譬如此刻,实在稀里糊涂。
晏乐萦心中有许多分复杂,底色却又是平静的。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忽地又听见外间一声压抑的轻咳,她微微一顿。
江南的梅雨季,潮气总是氤氲在空气中,那是湿润又冰凉的气息,此刻又好似裹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很淡,再闻又好像没有了,是她闻错了吗?晏乐萦有一刻恍惚。
方才与季砚并肩站在外头的时候,她似乎也嗅到了。
不过她没觉得太惊诧。
昔年在宫中的往事到底给她留下了阴影,尤其最后她是真的倒在了血泊中,她想用死换生,可那般惨烈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