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点心走上凉风台,向晏乐萦道:“雁雁,做了你爱吃的青梅凉糕,快些将两个小的也叫回来。”
“夫人好。”一众人都向她颔首行礼。
这妇人正是晏乐萦的母亲,虽是历经了诸多事,可美人迟暮,依旧可见昔年风韵,较之晏乐萦的明艳更添几分雍容。
她为人也与晏乐萦一般和善,画舫众人自然敬她一句长辈。
不过,对旁人是和善,对自家女儿又另外有些絮絮叨叨的关切。
譬如此刻,瞧着晏乐萦正捧着荔枝酿要喝,那莹白的牛乳上浮着剔透碎冰,惹得她忍不住道:“你少喝些凉的,身子还没养好呢。”
晏乐萦一噎,连忙点头,“是是是。”
哪有没养好,那出“假死”之事,如今想来已过去四年了。
晏乐萦原本身子一直康健,再不好,也该养好了。
只是当初那一出将晏母吓得不轻,又的确是“是药三分毒”,晏乐萦将将养了大半年身子,自知母亲忧心她,自己又不占理,每每听了母亲如此关切之言都免不了老实应声。
“你也不该坐在这风口,虽是天热起来了,可梅雨天尚未完全过去,总归有潮气顺着风来……”
晏乐萦感觉头都大了,又连忙站起身,“母亲,我去将长安和长宁寻回来。”
“说到那两个小娃娃,你当年生他们的时候身子尚未好全,后头月子还坐了许久,也是这样的天,还染风寒了——”
“母亲,两个小家伙在临街霜月姐姐的铺子里玩儿呢,我得快些走了。”晏乐萦再扛不住絮叨,随手用一旁小娘子递来的油纸打包了几块凉糕,又拎了件小披风,便提起裙摆走得飞快,“等会儿赶回来吃青梅酿肉啊。”
说起那风寒,倒真不赖身体不好,是晏母心觉她还没完全调理好,硬是要她在床上躺了快三个月,这谁躺的住?晏乐萦半夜偷跑出去散心了,结果才着了凉。
晏母的絮叨声,随着晏乐萦的离去渐渐变小,消散在风中。
晏乐萦已走出画舫,揉了揉快长茧子的耳朵,忽然有一阵恍惚,叹了口气。
光阴似箭,转眼竟是这么久了。
昔年她以死相逼季砚送她出宫,她早在宫外留了妙芙和青鄢接应,又有事先嘱托过虞黛,一切事竟然是办得迅速又顺利。
不过后头,她听虞黛说,也有彼时季砚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的缘故,若是他没晕,难保不会缠着。
听说后头季砚还休养了很久,晏乐萦不大清楚。
彼时她也不甚好受,久居宫中那股消沉自毁的情绪始终积压在心中,断肠伤的药效也尚未完全散去,浑浑噩噩许久,等她反应过来,已是在前往江南的水路上。
也是那时,摇铃医告知她,她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叫人措手不及,又好似也有迹可循。
在宫中的最后一段时光,她时常觉得恶心,本以为是情志致病,没想到是因为季砚盼了许久的孩子。
可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所有人都如此说。
晏乐萦也曾如此觉得,她原本就做了抛下一切过往的打算,怎知有这样的意外。
何况她身子受了剧毒影响,说是九死一生捡回来的命也毫不夸张。摇铃医甚至很是震惊这胎竟然还能保住,可往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或许此胎早已孱弱,或许还会影响她养身子,届时一尸两命也有可能……但也有一种更大的可能,她如今本就大伤元气,若此时打胎,恐会伤上加伤。
众人几番商议,皆是左右为难,晏乐萦也思索了许久,她最终选的是顺其自然。
稚子本也无辜,晏乐萦并不想因往事累及孩子,待回了江南与一众人汇合,反正她也不打算再成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