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转头,寻到出声之人,竟还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辨认出来,是自己的准姐夫张宇航。也不知在检察院的停车场里躲了多久,此刻他戴着口罩墨镜,压低着帽檐,全副武装、畏畏缩缩的,像个贼。
一见盛宁靠近,他立马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墨镜,竟露出一张斑斑青紫的脸,一只眼睛红肿带血,凸鼓犹如鸡蛋,至少也是眶周骨裂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盛宁问了一声。
“小舅子,小舅子救我……”张宇航突然哭了,他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说,“我要举报,我知道爱河大桥为什么会塌!”
那日共进晚餐之后,可能盛艺也觉出了两人间的不匹配,结婚的事儿已经没下文了。但不妨碍这位张老板在生死攸关之际,第一时间就想到来检察院寻求庇护。
盛宁将人带进了反贪局的询问室,听张宇航说,他应酬完毕凌晨回家,突遭一群歹人袭击,看架势像是黑社会。对方一行四人,看着不为索命,而是想要绑架他,可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蒙面的人,两方人马竟为了他的归属打了起来,后来的那个蒙面人还差点勒死他,亏得他当时兜里带着一把小刀,一下扎进他的大腿里,也就趁乱逃走了。逃走之后,没敢去医院也没去报警,折回家拿了点东西,然后又在检察院的停车场里窝了一宿。
说完,他就把那柄小刀拿了出来。
叶远将刀子接来一看,竟是一柄弹簧小刀,随他动作,雪亮刀刃倏然弹出,再一细看,上头还隐有血迹。
叶远当即斥道:“这不是管制刀具么?你随身携带管制刀具,想干什么?”
张宇航小心地回答:“我……我就是听到爱河大桥塌了,知道肯定会遭人灭口,才带着防身的嘛。”
叶远又问:“你既然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报警?”
“报警?”张宇航挤挤豆眼,一脸不屑,“不是我夸张,至少半个洸州的警察都是黑警。”
这话当然是夸张,但考虑到根深蒂固的新湘军,也不全然是夸张。
张宇航声称,如今他谁也信不过,只信任自己这位未来的小舅子,他说,这座名义上由城桥集团修建的大桥,其实早就外包给了他的公司。但泰道一没有修建跨江大桥的资质,二没有修建跨江大桥的能力,于是又辗转将工程外包给了美合置地。他一口咬定,一定是美合置地偷工减料,才致使大桥坍塌。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能佐证吗?”盛宁皱着眉问。
“有有有,当然有。”张宇航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他说,你们上次在城桥集团看见的顾问合同,其实是这类协议中的阳合同,你们来查当然是查不到问题的,顾问合同上的管理人员他们有,真正的分包合同私下再签,明面上一切手续都没有问题,但他现在拿出的这份“阴合同”才是爱河大桥的外包协议。
盛宁将张宇航手中的阴合同接过来,迅速浏览之后,又问:“你认为城桥集团为什么要把工程外包给你的公司?”
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就是要听当事人自己阐述一遍。蒋瑞臣以个人名义出资25亿,但包出去的合同只签了20亿,这一进一出,5亿资金就到了城桥集团的“小金库”里,再上上下下一打点,就成了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侵吞工程款么?”张宇航果然全招了,他说,“这些年泰道替城桥转手过不少工程,其实就是陶晓民他们私人的钱袋子!陶晓民经常说,国企人员成本等开支庞大,干个工程,吃心吃力还不挣不到钱,不如外包出去省心省事儿。”
“这不就是典型的‘靠企吃企’?”叶远听罢连连摇头,道,“难怪城桥内部问题这么多,早该把他们都抓起来了!”
陶晓民正是城桥集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