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走得很慢。
田娘扶着她慢慢走,刚走进医馆,就听见星展微微颤抖的嗓音。
“没救了吗?”
孟长盈抬目,女孩仰面躺在小床上,瘦弱如枯枝的身体上,肚子圆滚滚地耸起。
孟长盈缓慢走过去,女孩没有再喊疼,瞳孔微微扩散,晶亮泪水沿着黑黄皮肤滑进鬓发。
医馆中一片静寂。
孟长盈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女孩似乎感受到什么,脸蛋微微侧了下,依偎进孟长盈的手掌,嘴唇翕动,不知在唤谁。
她就这样在孟长盈掌心里,停止了呼吸。
一直到手臂酸痛,孟长盈都没有把手收回来。
良久,医馆老大夫重重叹了口气。
“最近城里很多小孩都是这么死的,父母亲先没了,就没人管,饿得挖白土吃,吃着吃着就撑破肚子了。”
“官府呢?临州牧呢?都是死人吗!”赵秀贞咬着牙,反手握住背后长枪,燥得只想给谁一枪。
老大夫被赵秀贞一身的煞气吓到。但看到车队还插着临州军的棋子,老大夫的心又定了定。
临州军不会欺压百姓。
“谁知道呢?老百姓不都是这样,上头说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只盼着什么时候不打仗了,没准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就不会有人吃不上饭了。”
老大夫说得慢,半是希望半是无奈。
可惜这话赵秀贞没法回答他,聪明如孟长盈也没法回答他。
她曾对万俟望说出笃定的两年,可此时此刻,面对黎民百姓最朴素的一问,她竟难以作答。
策尽蓍筮卦,难算救世法*。
月台去将无名小女孩寻了地方安葬。
孟长盈走出医馆,日头刺目,她闭了闭眼,身体微微一晃,像是一片从枝头坠落的叶。
赵秀贞手臂拦在她身后,稳住她的身子。
孟长盈还闭着眼,哑声道:“若一条路太长,长得似乎究其一生都走不到尽头,如之奈何?”
就算今日能救回那女孩,就算能扶起一人,天下还有陷在泥泞里的千千万万人。
北朝还有她亲手扬起的烽火硝烟,悲辛离乱。
从外祖到父亲再到她,这条路真的好长、好长。
赵秀贞紧皱着眉,烦躁情绪几乎压不住。她用力抓了一把耳边短短的断发,恶声恶气。
“想那么多做什么,老天爷给你发工钱?”
孟长盈垂落的睫毛抖了抖:“怎么能不想呢?”
身处局中,这些念头想抛都抛不开。那些东西,不似大山沉沉压在背上,而是如缠绵薄雾萦绕。
一呼一吸,一行一止,永不退去。
直到窒息、死亡。
默了半晌,赵秀贞突然嗤笑一声:“孟长盈,你知道你有个毛病吗?”
孟长盈或许在听,或许没在听,应了句:“嗯?”
赵秀贞挑眉,凑到孟长盈面前,手指拨了下她眼尾的长睫。
“你太傲慢了。”
孟长盈睁开眼,确认似的重复一遍,“……傲慢?”
“聪明人的傲慢。”赵秀贞后仰,摇摇头,又笑了,“你把人都当棋子,把天下当棋局,把自己当执棋手,不是吗?”
寒风侵人,日头散发出稀薄热度,街道明亮又萧索。
赵秀贞的话直白如刀锋,明晃晃地刺人。
孟长盈唇珠抿得发白,竟犹豫了下,才道,“并非如此。”
“原来你也会有不肯承认,逃避问题的时候?”赵秀贞一手抱胸,一手捏着短短的参差发尾打转,“别总用俯视悲悯的眼光来看人了,你又不是菩萨。这些事可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