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盈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眸光近乎悲悯。
“怎么哭成这糊涂样子,哪里还有帝王威严。”
她拿起丝帕去擦万俟望眼下的湿痕。
万俟望执拗仰视着她,猛然伸手紧紧抱住她,一张脸埋进她柔软清苦的怀抱里。
“雪奴儿,别推开我。”
孟长盈一怔,握紧了手中帕子。
片刻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窗外雨声噼啪,淡淡凉意顺着虚掩窗扉蔓延进来。盛夏尾巴的残余暑气,一点一点被驱散。
孟长盈还穿着轻薄夏衫,正在看舆图。
月台起身将窗户关严,心里琢磨着晚上煮党参炖鸡汤。
一回头,正看见孟长盈手执书卷,可一双泠泠清目却出神望着书案边缘。
那里正摆着一支金灿灿的桃枝,精巧富丽。
月台心头一紧,指甲掐进手背皮肉,细小的疼痛让她皱了下眉。
但很快,她还是扬起温柔笑容,取了件外衣,缓步走到孟长盈身侧,盖在她肩上。
“主子,在想什么?”
孟长盈敛眸,拉住往前滑的外衫,轻抿薄唇后,才看向月台。
“我只是在想,奉礼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并不一定想去南方。”
月台一愣,想到郁贺如今的安定情况,和南北动荡局势,面露思索。
“这倒也是,”月台沉吟道:“那我让星展去问问他,看他作何打算。”
孟长盈点了头,目光又落在那条金枝上,眉眼空灵,叫人看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还是主子想的周到,我竟忘了这茬儿。”
月台口中语气自然,眼神顺着孟长盈的目光看向那金桃枝,眉头缓缓拧紧。
又过了一会,就在月台忍不住要开口时,孟长盈突然启唇道:“择些适龄女子,胡人汉人都要。”
月台反应过来,紧缩的心口骤然一松,展眉一笑,语速都快了两分。
“是,我即刻就去。”
她起身快步离去,沉稳背影都压不住那份轻松之感。
孟长盈收回目光,重新翻开手中舆图。
跳出棋盘的棋子,即便看着顺眼,也要捡回去落在原处。
“什么?”
万俟望正伏案批改公文,猛然抬头。
德福脸上带着恭谨的笑:“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呢。”
万俟望眼中陡然升起光亮,连声追问道:“她在哪里?紫微殿?”
德福应道:“正是。”
万俟望嘴角扬起弧度,搁了笔就站起身,在长案前来回快步走了两圈,又转头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事?”
德福道:“不知。”
可这也丝毫不影响万俟望的高昂情绪,自从荷塘夜游后,这还是第一回孟长盈主动唤他过去。
光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兴奋欢喜了。
万俟望来回走动的脚步停住,低头细细逡巡身上衣衫,伏案许久不免有些褶皱。他毫不犹豫转头进了内室。
没过一会,出来时一身玄色金边衣袍,墨玉高冠,傲然俊美。
德福还呆愣站着,万俟望已脚下生风出了殿门。
初秋多雨水,这会难得出了太阳,只是仍旧雾蒙蒙的,气温微凉。
“雪奴儿!”
万俟望大步流星踏入紫微殿,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安静湖面,溅开波荡涟漪。
窗户半开,孟长盈负手立于窗前,闻声回眸。
白玉簪,霜色衫,青丝如瀑。
雪白秀丽的面庞如薄透白瓷,清冷剔透,观之忘俗。
这样的人,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