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的账房先生。等省吃俭用十来年,就能攒下钱盖间屋子,凭自己的相貌,自己肯定能娶到十里八乡的俊俏媳妇,再给妹妹置办一套桌椅木箱当嫁妆。
然后生一双儿女,最后老死在宛州城,这没有什么不好,不是……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吕宣把所有钱都放在门口的显眼处,勤劳的庄稼人马上就要醒过来了,他们很快就能发现,她一路小跑到穆卫祈跟前,对他道:“走吧。”
吕宣搀扶着穆卫祈,“怎么往山里走了?”
“这山里有一条小道,沿着走绕一圈能出城,咱们静悄悄走吧。”
“好。”
走到一个山沟里,遇到一条潺潺的溪流,他突然指着小溪旁边的一棵大树道,“那里是我和南玉锦相遇的地方。她曾经在那里煮粥喝,她的布包里装了半袋新米,她说她就是为了吃家乡里的新米,才从师父身边回来了。
一路从青城跑到宛州城,真不知道她怎么能跑这么远的。你们都说沧钧像我,完全不像她,沧钧喜欢吃大米,一天不吃米饭都难受,一点都不喜欢吃面,我想这点应该是随她的。”
“他可不像你。他是他,你是你。你是第独一无二的。”她笑道。
出了城,他身子一瞬间就垮了,人浑身都没有力气,这个人像没骨头一样,瘫软在地。吕宣赶紧叫人把他背到船上,沿着水路一路进京。
期间吕宣用悄悄命人用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加急传军令的方式,给太子报信说他父皇快不行了,让他赶紧先去京城渡口驿站接应,最好带上皇后。
穆沧钧巴不得他爹赶紧死了自己好上位,并没有告知自己母亲,而是自己带着东宫亲兵早早就候在渡口等待。
船行至半路,他的手臂上已经生满了蛆虫,不停流着脓水,浑身上下也发着恶臭,一咳嗽就是鲜血,他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不清醒得时候,嘴里嘟囔着想回家,想回宛州城。
清醒得时候他就完全是个居高临下目光深邃的君主,吩咐着种种事宜,是他死后的种种事宜。
“黄河的水得治,告诉太子务必三年内就得开始。安南府收下来了就要尽快开放科举。北边的长城也要修,如果国库不够还得以治水为先。我死后宛州城的税免三年。
去年京郊有瘟疫,今年千万要小心,叫道观寺庙熬药施药预防为准。太子没有打过仗,叫他不要怕,北蛮虽勇但无谋,切记智取为上。”
太监们拿着毛笔依依记下他的遗言,“我对不起皇后娘娘,我死了,皇后娘娘想去哪就去哪,不要
限制她的自由,我和她两清了,哪怕她不愿意呆在族谱宗庙上都无所谓。告诉公主,要不不嫁人,将来就算嫁人了,不允许她只有一个男人,她要是非一个男人不嫁,就把她贬为庶人,不认她这个女儿。”
吕宣在旁边插嘴道:“还有请禁止公主靠近我!我死了她不能来祭拜”
“我可离不开你。选个死法吧,宣娘这么爱我一定,你一定想跟我殉情。”他直勾勾盯着吕宣眼睛道。
吕宣抽泣哽咽道:“那就让太子勒死我了,正好他也厌弃我,这样死也能有个全尸。只是臣妾还有一个请求,求陛下宽恕我弟弟,恢复我弟弟的爵位和我父兄,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好,把笔纸章拿来。”面对吕宣的要求,穆卫祈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只要吕宣在,吕宣的儿子在,吕家就能顺势造反,但是他们都死了,吕家毫无威胁。
“陛下,马上到京了,至少得撑住见到太子。”这几天她已经从悲伤里脱离出来,已经接受自己夫君要死的现实,为他哭丧的眼泪已经流干净了,毕竟她在难受,也不能真的随他而去,她还年轻,才三十一岁,身体健康,还不是该死的时候。
穆卫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