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它曾经是敌人的马。
他哭得好伤心,不知道南玉锦死了,会不会也哭得那么伤心,会哭,但应该不会哭得太伤心。他只会为她修最豪华的墓,陪葬无数金银。修道观,做法事。
当他不当富家翁,为了不让天下人饿肚子起兵造反时,南玉锦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呆在穆卫祈的心里。当年种种陪伴都化作“我一定把天下最好的给你。”的誓言,当誓言完成的那一刻,那之后屡屡不能让她高兴的时间里。疲倦的藤蔓已经缠绕了那份朦胧纯洁的爱。
但是如果吕宣死了,他肯定会蒙着三四床被子,在被子里嚎啕大哭,然后第二天装作若无其事的上朝。
等他哭完,继续干活,他一边挖土一边骂道:“你看看,你死了,宣娘都不来看你一眼,她真是个恶毒狠心的毒妇,你认她,才认了我,然后跟我苦了大半辈子。”
他挖坑挖到快天亮,身上沾满汗的衣服被风吹了干,又很快染了湿。旧伤复发,浑身发疼,脑子一晕,倒在坑里。
“死了一匹马,在那里假惺惺哭,哭给谁看?”太子内心冷冷道,然后命人把他抬回营帐。
他给父亲诊完脉又对旁人道:“别让吕娘娘靠近皇上,皇上是染了风寒,别到时候把后宫全染上了。”
太子也是混账,张口胡说,不过众人都深信不疑。以为有个神医的娘,儿子自然也是神医。
穆卫祈做了一个梦,一个极其诡异又感慨万千的梦。梦里在一片繁密的青山脚下,天上乌云叠叠,昏暗一片。往山上望去,有灯火,隐隐约约照出一间屋子轮廓。他沿着石阶上去,踏上石阶走了几步,却发现脚下的石阶,不是普通的石阶,每个阶梯上好像有一层褐底黑斑的蟒蛇皮覆盖在上面。
昏暗的光线下,他一步一步踏着台阶往山上爬,他并不害怕,甚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在自己年少时,他就在天不亮的时候上山砍柴挖野菜,这就这般该死的鬼景象,他觉得天下的魑魅魍魉都藏在这山里面,甚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他推开屋子,突然四周冒起火光,这漫天大火,就像自己火烧舒家军的连营一样。
舒宸季抱着他的脑袋,无头的身子坐得笔直,笑道:“兄弟来了,请坐。”
穆卫祈吓得浑身冒冷汗。
“帮我把头接上去吧。”舒宸季道
穆卫祈道:“不干。”
“行吧,那我自己接。”说罢把脑袋放到了脖子上。顿时窗外鸟语花香,云散雾开,四周的杂草荒林也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竹林。
他端起面前的酒盏道:“穆兄弟砍人太多,怕你一时间记不起我了。”
穆卫祈看着窗外的竹林道:“死了还要住在竹林?是宣娘喜欢吧。 ”
他感慨道:“是呀。”
“她是我的,你的马也是我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化,变得年轻或者说变得矮小瘦弱,声音也变得稚嫩又倔强,又变成了当年在跟无良商贩讨价还价的十四岁小孩的样子。
“什么你的?都不是你的。穆兄弟你觉得你的大煜朝能活多少年?”
让一个开国皇帝预言自己王朝能活多少年。穆卫祈不知道之前那些皇帝有没有想过,至少他想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
他硬气道:“我为了让天下百姓家家户户有耕田,为了不让北面蛮族抢夺百姓粮食,戎马一生。贪官污吏我杀了又杀,衣食住行,我能省则省,我大煜朝,自然是千秋万代。”
“哪有千秋万代的朝廷。只有流芳百世的圣名。”
穆卫祈叹了一口道:“好吧,至少我肯定拥有后者。还有平白无故梦到你,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我来接我的马走了。”
“难道吕宣死了,你也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