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学坤对贺峥很信任,有那样微寒的出身,却能于深市立足,本事了得,受人高看一眼,发达了还能肯帮衬以前的朋友,是有情有义,这样的一个人,按照林学坤来看,林向北能和他往来,是天大的福分。

因而他对贺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提起林向北的这些年,两鬓双白的男人只有叹气的份,“你也知道荔河那种小地方都爱嚼舌根,当时他从里面出来后,外头的声音太难听了,根本没法待下去,没几天就去了广市,一直在打工,逢年过节也不见面,要不是后来我病了,他也不会把我接过来。”

“他小的时候我没看住,让他犯了错,大了还要连累他,追债的一上门,到处乱砸东西,躲都没地方躲。”

贺峥安静地听着。

林学坤犹豫了很久,说:“为了还债,跑去试药,一连吐了好几天,人瘦成条,后来、后来还......”

贺峥自然落在膝骨的手慢慢握住了,屏息等待。

“还去卖血。”林学坤指指自己的手弯,“他以为我不知道,结果那天他捋起袖子,我一看,好大一个针孔,整块都青掉了,就这样,还天天不让我减少药量。”

林学坤如鲠在喉,一连劲地说连累了林向北,又跟贺峥道谢,“多谢你肯帮他,要不然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贺峥缄默着,看在林学坤上了年纪又有病在身的份上并不发表意见,却暗道林向北摊上这样一个无能的父亲是倒霉透顶。

作为林向北几乎整个少年时光的参与者,他对林学坤事后忏悔的行为有很深的反感,职业的原因,他接触过很多个青少年失足的案例,十有八九都与不作为的家庭有关,林向北会走错路,林学坤难辞其咎。

就这样,林向北竟然还为了生而不养的父亲去借高利贷,根本就是心软的绝种超级笨蛋!

试药、卖血,这几个简直触耳惊心,怪不得林向北虚弱成那副样子,养了好些天才有点人样。

追究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贺峥压下心头火,单方面结束了谈话,直白地说:“林叔,我有点事想问江杰,麻烦你回避一下吧。”

纵然不解,林学坤还是应声进了房间。

贺峥是带着目的来此的,他在客厅坐了会儿,起身敲响江杰的房门。

江杰打完一把游戏正在和队友复盘,嘟嘟囔囔地把门打开,却见外头是在Muselbar门口见过一回的青年,不是他记忆好,怪就怪贺峥这张脸长得太招摇,想忘记都难。

他诶了一声,左右没看到林向北,搔搔脑袋说:“有事吗?”

贺峥抿了抿唇,语出惊人,“跟林向北分手,条件你开。”

来者不善,江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片刻大嚎一声骂道:“兄弟,你脑子有病吧!”

咯吱

收到江杰信息匆匆赶来的林向北推开大门,室内一片死寂。

贺峥端坐在沙发上,抬头悠悠地看他一眼,嘴角嗜着点薄笑,绝非高兴的意思。

林向北顿时感觉毛毛的,起了满背的鸡皮疙瘩。

“向北,你总算来了!”江杰跟个炮弹似的冲过来,“人都在这儿了,我们把话说清楚,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哈,你们爱怎么搞基是你们的事,我是直男,铁直男,我不搞这个!我喜欢女的,我女朋友漂亮得要命,我对男的没兴趣,对对,我承认你很帅,但再帅我也对你没想法,你对象找上门了,你快点跟他说清楚啊。”

贺峥慢条斯理起身,笑吟吟道:“是啊,我也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林向北,你说呢?”

事发突然,林向北一路都想着怎么和贺峥解释,人是到了,成了个三棒子敲不出一个响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