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是林向北从某本三流地摊文学里学习到的,放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你有你的坚守与理想,我有我的虚荣和贪求,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像老式的黑白粤语长片里凄凉的,永远无法团圆的大结局。

有情不能饮水饱,喜欢不能当饭吃,生钱花林向北将贺峥排到了可观的利益后头。

贺峥大可以向他承诺以后一定会让他过上好日子,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谁能够保证贺峥一定可以被权威大学录取?谁能够保证贺峥一定能够高飞远举?谁又能保证贺峥一辈子会像今时今日一样喜欢着林向北?

任何画大饼的行为都是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什么都会变,人心尤其。

无论贺峥如何的挽留与坚持,乃至一次次容忍林向北的胡作非为,都不可否认他们的感觉已经到了一种危在旦夕的境地。

五月二十二号,贺峥在公园蹲守到给客人送烟的林向北,单方面得到了被分手的通知。

这时的林向北腰包已经大鼓,俨然颇有积蓄,甚至准备了三千块钱给贺峥当“分手费”。

贺峥当然不会要。

面对完全赤裸裸的侮辱,神色冷冽的贺峥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望着林向北,像是在思考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贺峥的骄傲像流水一样匆匆而去,年少一无所有的他给不起林向北想要的东西。

残酷的现实致使贺峥居于劣势,进入了一个悲观的世界,就像是古老而凄艳的聊斋故事里的穷苦书生与富家千金历尽九九八十一难都未必能修成正果。

在诸多的考验里,肉骨凡胎分身乏术的贺峥成绩经历了一次滑铁卢。

教导主任比谁都心急,三番两次找他谈心,贺峥的心早系在林向北身上,飞到九霄之外去了。

六月来临之前,贺峥一逮着机会就赶往新世界,怀揣最后一丝林向北能够参加高考的指望。

与林向北两次的见面里,他听到了从林向北口中讲出的大量的酸言冷语,一点一滴像强硫酸腐蚀他的心。

心里糜烂的伤口是看不到的,但肉体的疼痛如骤雨一般落下来。

钟泽锐和几个马仔将他堵在巷子里,身单力薄赤手空拳的贺峥没能突出重围。

然而当他重重摔倒在地,正欲反击,抬头一望,二楼的窗户闪着一点橙黄色的光。

烟的主人对上了他闪烁的眼睛。

“再敢来纠缠小北,把你的腿打瘸,滚。”

贺峥从下过雨的泥泞的地面慢腾腾地爬起来,一身泥污,站在水坑里与倚靠在窗口的林向北隔空静默对视着答应过他戒烟的林向北又重新回到了从前的世界里,那个没有贺峥的世界,他们短暂而甜蜜的交集,难逃惨烈分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