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垂着眼皮,轻松地笑了笑,“我有个朋友现在发达了,他答应先借给我救急。”
“上次在酒吧门口那个?”
他隔了好几秒才用鼻腔发出一个单音,“嗯。”
一个人要在绝境里堕落是很简单的,因为想通,林向北竟然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他依旧照常去送外卖,六点回到家,断头饭似的给自己煮了一碗有荤有素的面,热腾腾地吃进肚子里,冰凉的指尖有回暖的趋势。
他还洗了个热水澡,站在花洒下,淅淅沥沥的水淋在未好全的伤口上,撕裂一般的疼痛,浇在口鼻,有种被水淹没的窒息的感觉。
过了今晚,他的坚持都会成为过去。
但他真的太累了,不想再过心惊胆战被催债的日子、不想为了筹钱而日夜难眠。
林向北只想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为了以后平淡的生活,他愿意牺牲掉一些东西不就是上几次床吗,都是男人,也谈不上谁比谁吃亏。
十点,他跟林学坤打了声招呼,“我出去了,今晚不回来,把门反锁好。”
林学坤正准备吃药睡觉,听他这么说,难掩担心,“还要送外卖啊?”
林向北深深看了眼男人皱成橘子皮发黄的脸,没有回答,将门给拉上了。
风特别大,天地是一个轰隆隆运作的中央空调,把林向北冻得皮肉森冷,他张了张嘴巴让风从喉咙里灌进去,尝到冷风独有的寒涩的气味,现在,他的血也是冷的了冷血动物是没有感情的,不会难过、不会伤心。
他站在对面看逐渐热闹的酒吧门口,点燃一根烟,走过上一回跟贺峥见面时贺峥走过的马路。
这是一个繁华的花花大世界,琳琅满目、纸醉金迷的背面是陋巷与穷街,一群为了生活贩卖青春自尊肉体苦力知识的男男女女,天堂与地狱欢笑与泪水热闹与荒芜长在同一片土地。
路走完了,烟也灭了。
林向北面无表情地走进霓虹闪闪的大门,深夜出行游玩的年轻男女至高无上的快乐一般大声狂笑着投入群魔乱舞里,熟悉的酒味再次堆涌到林向北的鼻尖,还没喝酒,他的胃就已经替他反抗,隐隐地冒着胃酸,有一点干呕。
他排斥这里,想逃离,脚步却带着他往更深处、更黑暗去。
宽敞的U型卡座最中央,左拥右抱的黄敬南注意孤零零的猎物已经自投罗网,下三白的眼睛露出一点凶狠的精光,盯着在愉悦流窜的人群里神色僵硬的异类。
林向北一顿,缓缓地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今晚林向北在吗?”
这是贺峥第一次给Muselbar的营销发信息,挑了十一点的时间,正好是场子最热的时候,如果林向北上工,大抵已经在酒吧里了。
他把屏幕切出去,百般无聊地刷着其余软件的资讯,将近二十分钟的等待,终于收到了回复,“您好,在的,您是要过来吗,需要预先给您开卡座吗?”
得到想要的答案,贺峥没有再接着往下问,一把抄起搭在衣架上的风衣,快步出了门。
他也认可自己太过于迫不及待,自从午间撞见江杰出轨的恶行,整个下午和晚上他都在准备着出门的这一刻。
看到如山的铁证后,林向北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愤怒、悲伤、不敢置信,以及对他透底的一点点感激?
林向北会和江杰分手吗?以他的性格,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贺峥有很莫名的期待,仿佛是对那一天林向北在他面前跟江杰如胶似漆的一种隐秘的反击,看吧,这就是你的眼光,这就是你挑的人,这就是你的未来。
贺峥不屑与江杰比。
可如果是他,怎么会让林向北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