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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如此,人生在世,风浪是免不了的。可是一阵厌倦忽地袭上柳乐心头:他们这些人,永远不可能拥有普通人家那种亲密无间,他们得永远记着小心提防。予翀就是这么长大的,二十多年来,只有一次,他对另一个人完完全全打开自己的心,结果,却失去了她。

要是再保护不好身边的人,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但他忘了,人死不可复生,一个人也替代不了另一个,想都别想!

两人都缄默了,终于,予翀说:“我要汤太医这段勤来着些,你要是有哪里不好受,尽快告诉他。”

看柳乐点头,予翀转过身。

柳乐想要抬起胳膊,却又酸疼得落下。她知道是因在水中太恐惧,拼命抓着那浮木,后来又死死抓住予翀不放所致。这时她才想起,不管予翀口里怎样说,他是拚出性命救了她,而她连句像样的感激都没有……

六日晚上,柳乐和巧莺在园子里散步,夜风很清爽,两个人都不肯回屋去,走了两大圈,柳乐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巧莺。

正走累了,看见花丛中两张藤椅,柳乐便去躺下,又让巧莺,巧莺却只肯坐着。她们都仰着头,望见天上几条稀薄的云飘来飘去;淡淡的、带着柑橘味的甜美气息钻进鼻子里,也不知是来自哪种花,身后是一片凤尾竹,叶片轻摇,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园子夜里也真美。”巧莺赞叹道。

“嗯,真美。”柳乐说,声音中带着留恋之情。

巧莺扭头向她望了一眼:“姑娘果真能舍得?”

柳乐扑哧一笑:“还以为你也算见过些世面了。——怎么不舍得?天下之大,美的地方可太多了。”

这时,柳乐已决心离开晋王,离开王府。除过巧莺,她没打算告诉别人——她不想让任何人来劝告、阻止自己。

其实端午前,柳乐心中就已种下这个念头,向巧莺透出了几分。因为说得含糊不清,巧莺总还以为虽过去了这么久,根子却还是在元宵那一桩事情,所以总不十分当真,每次都说一两句劝和的话。这回,她也说:“我就实在不明白,王爷那样好,都舍命救了姑娘了,姑娘还不原谅他,怎么还非要走?”

“谁是好人,就非得和他一起过吗?”柳乐故作轻松地一笑,又说,“正因他好,我才更下了决心要走。”

“姑娘这又是什么道理?”

“若王爷不是这么好一个人,我还得多掂量掂量:万一他不许,我只能偷偷离开,那他要为难我家人怎么办?如今看来,我倒是能向他直说,即便他答应得不痛快,我执意要走,他也不会硬拦我,而且肯定不会迁怒于我家里。”

巧莺冷哼道:“我看姑娘你这分明是恩将仇报了。”

“也不至于就成仇吧。”柳乐强作笑颜,“王爷的恩,我是报不尽的,留在这儿也无益,倒不如我走了,让出地方,他还能得个更好的王妃。”

“我真不懂,姑娘的心到底是个什么做的?”

柳乐笑一声:“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般东西做的,天底下所有好人都是一样心肠,可仍然是谁也不能明白谁。你不是我,自然不能知道我的心,就好像我也不知道你的心。”

“我不信。”巧莺摇头,“姑娘也不用说这些话,其实我知道姑娘,你心里还没忘了——”

“你别瞎扯!”柳乐厉声喝断她,“我心里谁也没记着,我不过……反正,各人的心事旁人管不到,只管守着自己的心便是了。”

停了片刻,巧莺问:“姑娘既然决定好了,打算何时对王爷说?”

“不是马上,还要等一段时日,至少也得过了六月,等太皇太后寿辰过了,总不能拿我这点儿事搅扰她老人家过寿吧。”柳乐说,心里想着最好在此之前能先查出禹冲那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