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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走掉了。

柳乐轻轻在窗前坐下,摸了摸脸颊上还热乎乎、痒痒的地方。她记起母亲有个习惯:平日里,隔三岔五地,她会将某些事记录在纸上——到底是什么事她从不让任何人知道,逢到年末,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把那几页纸拿出来翻阅一遍,以作“回顾”。柳乐自己从没这个习惯,可现在,她面前好像也有一沓纸,这一年的许多事——主要是和予翀结识、相处的事,忽地都涌了出来。

一个半月,大概是不够摸透一个人,与他成亲一个半月,她一点儿都没有摸透予翀。

未嫁之先,她便对他有了成见,嫁来初时,他说话、行事也都那样恶劣。究竟是从何时起,她觉得他其实算是个挺好的人?

这个“好”的意思是说,在她眼中,他越来越不像一位“殿下”,越来越像一个无需用头衔与人区分的男子;想起他时,她脑中蹦出的词也不再是“王爷”,而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予翀”。

现在,他越来越多地显露出温柔,虽说有时也故意来呕她,说些让人又恨又恼的话,不过可以看出,他不是怀着恶意,倒更像是顽童入了学堂,学了规矩,但偶尔还“劣性复发”,证明自己没那么轻易被人管束住。那么,他之前是为了好玩戏弄她?肯定不是。柳乐回想起原先他冰冷的眼神和无所顾忌的言语,甚至心头还能被刺得一疼。

到底先前那个是他、如今这个是他?若两个皆是,他的脾性未免太怪了。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吧,大概就如母亲所说: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也能够变得热乎乎的。

柳乐的脸突然发起热来,于是她就站起身,轻快地走到院子里去了。

这日晚饭时分,匾额竟真做出来了。字刻得好,又飘逸又有劲,漆也上得好,丹砂地,醒目的绿字,亮堂堂的。柳乐瞧了很喜欢,只是漆还没干透;李宝自告奋勇,搬来两架梯子,自己骑在最上面,由两个人小心地把匾传递给他,接过来,端端正正挂上了,一点儿都没蹭到漆。柳乐横看竖看,觉得实在是好得很。天黑后,又跑出来看一回:园子里的灯都点上了,月洞门左右两盏灯尤其大而亮,门内,积墨的小山映着泼墨的天空,山上缀着红的、黄的灯,天上缀着银星,竹林中也星星点点的,竹枝上又像缀着铃铛似的,时不时发出一片清脆的响声。柳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才去瞧那两个字。两个字在灯影中悄悄现出来,仿佛是柳枝在春风中那样舒展、欢悦。春天提前来了,或许从没离开过。柳乐一时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又觉得孩提时,好像曾于梦中见过这般景象。她惊叹地深吸了一口气,花木的幽香沁人心脾。现在,这儿是我的家了,柳乐默默告诉自己,想到小山后面那座小院,一种说不出的欢悦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等她对镜卸钗环时,予翀方才回来,进屋就问:“前几日是不是熹珍楼的吴嫂子往宫里去送首饰样子?”

柳乐胳膊还举在头上,回头看他一眼,“是,我陪着皇后瞧了瞧。过去半个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慢些,勾住了。”予翀上前帮她把一只蛐蛐簪拿下来,用手指弹了弹,那腿儿和翅子就嗡嗡地发出颤动。“这小虫子倒还细致。——怪我那时忘了对你说,别怕银子不够,本来也没个一定限制,若要设限,我用不着那些,补给你就是了。”

“够是够了,不是算过嘛,你也同意的,没两日就不想认规矩了?”柳乐轻轻驳道。

“认,认。”予翀忙说,“既然够,你怎么不挑上几样?”

“还挑什么?”柳乐手在妆台上方一挥,“这好几匣子,天天换着花样戴都戴不过来,过年戴的也尽有了。”

予翀笑道:“我说吴嫂子见了我又是告罪又是求情,我就知道你没看上她的东西。”

“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