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我想和他好好过。”
阿妈不满意残疾女婿,并不是对梁鹤深这个人有意见,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少时鲜衣怒马,而后叱咤商界,但凡不是伤得这般重,也轮不上阮家嘉意来做这只折翼凤凰的归宿。
她顿了下,又呜呜哭起来。
阮家最大的错处,便是把这唯一的宝贝姑娘教养得太过天真纯良。
在巧黎沟的最后一夜,嘉意没有睡着。
后半夜时,房门吱啦响起,爷爷拧开门把手,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他静静站了会儿,又走开,去墙边扒拉行李,拉链被小心拉开,窸窣响了两声后,又被小心拉拢。
阿妈睡着了,被窝里传出轻柔的呼噜声。
嘉意在爷爷离去的背影里,轻轻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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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和巧黎沟,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隔着千山万水。
阿爸阿妈陪嘉意去,路程虽然赶得紧,但吃住行都由梁家派来的助理乔舟安排,一路赏着新鲜风景,还算轻松愉快。
北方太阳格外烈,嘉意趴在窄窄的窗格上,被阳光闪得睁不开眼睛,一团团的云朵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连绵起伏的高山,也没有密密仄仄的树林,只是一片辽阔、苍茫的旷野。
这是生养梁先生的地方。
飞机落地,乔舟便接到了电话,他一路温和笑意、随和健谈,却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切换成恭敬谦卑的模样,喧闹的机场因此变得沉寂,阮家爸妈和阮嘉意都屏住了呼吸。
对面正是梁鹤深,他冷沉的嗓音断断续续从话筒里传出,是字字铿锵,连在一起却听不真切,嘉意只听见两句话。
——“不见。”
——“随你安排。”
深秋的冷霜透过机场厚重的玻璃,浸进了室内。
嘉意双臂下垂,拳头被红衣衬得雪白,她虚虚地揉了揉衣服的下摆。
乔舟挂掉电话,再带着阮家父母和嘉意去取行李,一边走一边说:“接机的轿车已经到了,待会儿我们先回酒店放行李,休息会儿就可以吃晚餐……”
他低头看了下腕表:“北城的霓虹夜景很不错,饭后可以散步消消食。”
嘉意追上乔舟的步伐:“世叔来了吗?”
“梁总他……”乔舟余光扫过通透的落地窗,犹豫地说,“应该是来过,应该是走了。”
嘉意迟缓地眨了下眼,仰头问:“为什么?”
“世叔看过我的照片吗?”
乔舟:“看过的。”
嘉意又问:“长大后的呢?”
“看过的,当然看过。”乔舟挠了挠头,饶是死气沉沉的社畜,也被眼前这副天真烂漫的神情打动,“嘉意,你都问过好几遍了。”
嘉意羞怯,垂睫说:“我担心他不满意。”
乔舟下意识地轻哼出声:“他能有什么……”万幸及时闭上了嘴,瞧吧,他跟了梁鹤深那么多年,这个男人曾经是多么风光耀眼,他像神明高不可攀,可如今……
嘉意没再说话,只是目光频频扫向落地窗。
忽然,一辆漆黑油亮的轿车从眼底闪过。
嘉意脚步停住,不做犹豫地转身,将它定格。
半落的车窗里框着半张轮廓,浓郁的长睫,沉寂的眼波,还有被遮了一半的鼻梁骨,他们隔着几步,隔着一扇被太阳折射出刺光的玻璃。
矜贵漂亮的男人走出了薄薄的相纸,他的实体却比相纸还薄。
嘉意曾经看到的是荷塘月色的梁鹤深,如今看到的是荒山积雪的梁鹤深。
没有片刻迟疑,嘉意跑起来,脸上挂着明媚而急切的笑。
在她颠簸的跑动中,那扇深灰色的薄窗缓缓上滑,梁鹤深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