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幼忍住眸中的波涛,展开信纸,声音缓缓而出——
“幼儿启:
天命难违,我承之,亦负之。
三日前,我于竹林修行之时,圣瞳自发亮起,竟映出未来之景。
景中你解开玄霁王封印,自此,沉寂五百年的凶煞,重现天地。
城池化为废墟,苍生流离,生无可依。而你,竟与于尸河血海中,与玄霁王成婚,婚衣如火,白骨为席,你们二人,缠绵不已。
那场景诡异至极,烧灼我心。我自幼蒙修行机缘,肩有天命。但见此劫将至,心志败乱。深夜之中,我再三迟疑,终究决心,亲手终结你的性命,以换苍生太平。
昨日,我见你坠入悬崖,心生动摇,可一念既出,再无回首之机。苍生与弟子,我终究只能取其一。为师究竟何错何对?只余彷徨,难与人说。你与我而言,不只是弟子。可天命之所指,便是灭世之灾,而我,竟无能为力。
今日晨时,我察觉体内气息紊乱,修行破损已久,余命恐难久矣。既已罪孽深重,不如以此残命,随你们姐弟一道,前往另一世相遇。纵为孤魂野鬼,也愿与你们同行。
若有来生,我愿为一凡人,终日耕读,糊涂一生,不闻修行、不见天命。那样,我便能护你周全,无需愧悔。师徒一场,我罪孽深重,唯留此信,寄托忏悔。
云倾,绝笔。”
信上,有几处墨点深重,显然写信之人一度停笔,思绪纷乱。
时幼读至末行,声音渐轻。
时幼觉得难以置信。
璃也觉得难以置信。
璃又惊又疑,脱口而出:“你、你以后会和王……成婚?!”
时幼却根本没在意这一句。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信的最后几行。
这几行字,时幼来回细看数遍,生怕错漏任何一个字,反复确认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笔锋的停顿,甚至连墨点都不放过。
待看到第十一遍时,那几行字已在她眼里变成了一团陌生的符号,横竖撇捺全都不对劲,她强迫自己,用指尖描摹信纸上的笔迹,心里默念着每一个字的音,直到每一个字,重新回归它该有的含义,她这才确认,自己的确没有读错任何一个字。
时幼握着信的手,渐渐收紧,那股不知是悲是怆的情绪,悄然侵袭。
云倾散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命?
世事因果,如今看来竟荒谬至此。
是他,杀死时奕,又将刀锋转向自己。
是他,将自己逼下百鬼山的悬崖,结果意外解开了玄霁王的封印。
如若云倾散人所看到的天命,皆为真实,玄霁王封印的解除,乃天下大乱的开端,这即将到来的劫难,将由她与玄霁王联手掀开……
那这些因果,又是因谁而起?
答案显而易见,却又荒谬至极。
而在信的最后几行,云倾散人那句“修行破损已久,余命恐难久矣”,更是令时幼觉得无法接受。
云倾散人,你凭什么,敢死得这么容易?
过去的整整一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打倒云倾散人,将他的孤傲撕得粉碎。
可如今寥寥几句,云倾散人便轻描淡写地交代自己命不久矣。这就是结局?若这便是胜了,那这又算什么胜利?
时幼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瞬,信纸悠悠地飘下,最终落在地上的一片雨渍中。
水痕迅速晕染,渗进纸边,墨迹开始涣散。原本凝实的字形,轻轻化开,最终模糊成再无人可辨的痕迹。
时幼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蹲下去,只是那么看着,目光淡得近乎冷漠。
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