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那个从来都冷漠淡然的人,眼角却洇着出点菡萏轻粉,暮霭似的在他冠玉般的脸上弥散。
托这点粉的缘故,沈鹤知显露出难言的柔弱之态,本就精致秾艳的脸,越发招蜂引蝶起来。
任谁对着这张脸,恐都要生出些怜爱的心思来,女人尤甚。
秦香絮也不例外。
她是真觉着,沈鹤知哭起来好看。
沈鹤知抿了抿唇,神态自若地解释说:“只是冷风吹着眼睛,致使眼睛酸涩,不由落泪罢了。”
他轻轻地阖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如洗的清明,哪里有半点跟伤情沾边的情绪。
刚刚那个神色脆弱的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是秦香絮的幻觉。
她盯着他看了小半会儿,随后收回视线,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冬日的风确实大。”
秦香絮暗自肺腑:她真是疯了才会认为沈鹤知在哭,像他这样内度庙堂、外观宇内的宰辅重臣,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一个生疏至极的抱,就情绪起伏,乃至于落泪。
这事设若说出去,便是五岁小儿都会当笑话听。
秦香絮信了他的说辞,很是贴心地提议道:“要不以后还是别在门口装样了吧。”
沈鹤知轻轻地蹙眉,语速不急不缓,却含着分抗拒:“公主方才说了什么,臣好似未听清,还请公主再说一遍。”
秦香絮只以为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忙出声挽回道:“我非是觉得你演得不像,其实你演得很好,我都差点信了。”
她先是将他好好夸了一通,然后才继续道:“但天冷,我也不好由着你这样受冻不是?”
他都被冻得流泪了,这样的情形下,秦香絮若还硬是拉着他在府门口演些恩爱的戏码,她自己都觉得她不是个人。
他们好歹同盟一场,她多多少少也该展现点人文关怀。
秦香絮自认她的提议合情合理,沈鹤知却是一口回绝,冷然道:“不必。”
“啊?可是”她想不通他拒绝的理由,下意识地看向李成,想让他开口规劝两下他不领情的主子。
李成扯着嘴角,勉强跟她笑了笑,随后就低头装瞎,一言不发。
秦香絮好不容易关心回人,结果主仆俩都是没眼力见儿的,硬是把她的好意当驴肝肺。
见状,她也就不再在这事儿上纠结什么。
左右挨冻流泪的人又不是她,她作为公主,话能说到这份上,已是仁至义尽,沈鹤知还不领情,他就冻着吧。
“既然你说不必,那以后就还这样。”秦香絮说。
她想起之前沈鹤知进了正堂便要管家添炭火的吩咐,她那会儿便觉着他怕冷,今日流泪之事,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都这么怕冷了,还非要跟她犟什么,若她是沈鹤知,估摸着早就乐呵呵地应下提议,悠哉悠哉地待在房里了。
他非要拒绝,难不成是为了那点男人
的自尊?
秦香絮在心底小小地嘁了声。
京城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沈鹤知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她倒要看看,他能硬撑到什么时候去。
“走了。”她说罢迈步离开。
徒留沈鹤知站在原地。
原本还热闹的府门口,随着秦香絮的离去,霎时幽静无比。
沈鹤知垂眼,看着早已空落的双手,良久,才涩然开口:“演得好吗”
他牵着唇角,笑得有些勉强。
“是啊,演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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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虽是西沉,却有虹霓铺遍晚云天。
暮霭重重似画,烟渚曲曲如屏,本来萧索清肃的冬日,因之明丽动人。
只是渐渐的,似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