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却带着锦月从内殿盥洗室里走了出来。
她猜得没错,顾勺果然就是镇远军的怀化大将军顾青树。
看来镇远侯当初隐瞒身份还真是煞费苦心,竟让堂堂的怀化大将军和镇远军副帅都心甘情愿的与他一起扮作普通军卒。
不过如今想想,他们相处时其实并非全无破绽,只是那时候她把那些异常都忽略了,或许她也心虚吧,所以总是能不深究便不深究……
这时,锦月忍不住在她耳边提醒:“殿下,当真就这样让镇远侯出宫?”
若今夜镇远侯如从前一样百般心疼呵护殿下,锦月断不会有此一问。
可送药箱时她便发现殿下神色不对,殿下原本因得知“姑爷还活着”而充满神采亮晶晶的凤眸却在和镇远侯见面后忽然变得黯淡。
这显然是镇远侯伤了殿下的心。
既如此,那此人就不可靠了。
姜幼安明白锦月所想,凤眸不由凝向远方:“不放他走,又能如何?”
若他只是萧伍,她或许可以不顾他意愿将人强留在东宫,可他是镇远侯,是二十万大军的主帅,她今夜就只能放他走。
锦月拧着眉头担忧:“殿下,阿月以为……至少该敲打一二,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在外妄言。”
姜幼安却忽地笑了,这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了然:“此事不必我们操心,父皇既放人来东宫,想必早有对策。”
锦月微怔:“殿下的意思是?”
姜幼安:“等着罢,今晚父皇一定会来东宫。”话落,她收回眺望夜色的眸光,红唇不自觉绷紧。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父皇在打什么算盘了。
若她与镇远侯并无其他瓜葛,只是许久未见的君臣,那么今日这场会面她便可趁机收拢臣心。
但若有,那今日这场会面便是她与镇远侯的考验,考验镇远侯是否会对她忠心,又或者说,她是否有能力得到镇远侯的忠心。
而无论结果如何,于她而言其实皆有益处——
胜,自不必说;若败,此计也能让她早日认清镇远侯,免得将来泥足深陷。
可父皇有没有想过,倘若镇远侯真将她是女子之事传扬出去,那此事究竟该如何收场?
姜幼安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不知为何,她近来总觉得父皇和大舅舅行事比从前张扬了许多……
*
夜半,皇帝收到“刘喜已将镇远侯等人送出皇宫”的消息后果然摆驾来了东宫。
姜幼安早有预料,这会儿正坐在议事前殿一边翻大燕律一边等人,直到听到殿外通禀,她才放下书起身,神色格外认真的来到殿中迎人:“儿臣恭迎父皇——”
皇帝一听便知她这是不高兴了,不由故作叹息道:“唉!孩大不中留啊!果真连安安都跟父皇不亲了!”
姜幼安:“……”
还真是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她险些翻白眼,无奈道:“您想让儿臣做什么直说就是,不必用激将法。”
“啧!”皇帝闻言却大感惊喜,忍不住夸赞:“安安游历回来还真是懂事了!若是以往,真不知要费多少口舌你才肯听父皇的话。”
“您若觉得流程太快,那儿臣陪您重来一遍?”
“咳,这倒不必——”
皇帝连忙摆手,转身便唤人将他准备好的东西送进殿内。
于是下一瞬便瞧见数名内侍鱼贯而入,而他们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檀木锦盒,不消片刻,那些锦盒便摞满公案。
姜幼安凤眸不禁然眯紧,看向父皇:“这是什么?”
皇帝挥手屏退众人,直到议事殿的大门一一关上,殿内再无他人才倏然面色凝重道:“是罪证,是当年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