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若东兴侯有所动作,正该是这两日。
可父皇前日在朝上故意透露出她“在外拈花惹草让人诞下孩子”的消息,这段时间左卫又恰好不在长安,东兴侯哪怕是用手指头猜也该猜到了左卫去向。
如此一来,即便他收到“萧皓被太子抓回长安”的消息后当真派人暗中来截她,如今只怕也下急令将人召了回去。
驿馆厢房内,姜幼安屏退众人后望着床头烛火轻晃摇篮,眸光愈深。
另一厢,长安。
萧皓的母亲谢舒兰在得知兄长将派去救她儿子的人又被悉数召回后火急火燎的连夜赶来了东兴侯府。
管家来通禀时谢峥正在院中练刀,闻言冷哼,“咣”得一声斩碎院中石桌:“让她去书房等着。”
管家浑身一颤,低着头应是,步履匆匆地赶去前堂复命。
不想半道却遇上不管不顾冲进内院的谢舒兰,管家连忙出声劝阻:“三姑娘且慢,侯爷让您去书房等他。”
“书房?哼!我看兄长这是心虚不敢见我!”谢舒兰怒气冲冲,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三姑娘,您就听小人一句劝,天冷夜寒,侯爷方才练刀练得满头大汗,若不沐浴更衣怕是会着凉……”
管家话说得客气,乍一听,好像只是在担心家里主子的身子骨。
谢舒兰却像是被人掐住命门般忽然停住了脚步,练刀……兄长上回深夜练刀还是十几前长嫂病逝的时候,难道兄长将救皓儿的人召回长安真是有什么苦衷?
管家见三姑娘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子顿时躬得更深,双眼紧紧盯着地面指路:“三姑娘,小人带您去书房——”
这回谢舒兰长袖一甩,终是跟着管家抬脚离开内院。
*
有左卫护送,又有刘喜随行操持回宫事宜,上元节前夜,东宫车辇平安抵达长安。
这几日,太子尚未回宫便被圣上禁足三月的消息几乎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故而此时城门口,除了大公主姜莘、二公主姜芜、以及两位公主的驸马之外,竟没有一人来迎接即将回长安的太子。
然而姜幼安却并未在城门处停留,就见东宫车辇在左卫护送下径直略过两位公主朝皇城而去,只给两位公主和她们的驸马留下满地飞扬的尘土和漫漫长夜的冷风。
大公主和二公主是知晓姜幼安“出宫游学”的内情的,可越是知道,她们便越觉得父皇所行不公。
莫说幼安是听了父皇安排才生下孩儿,就算不是,她堂堂太子孤苦伶仃的在外游学两三年,如今不过是正正经经的成了回亲生了个孩子,那又算得上什么错事?
姜芜越想越气,眼见尘嚣将尽,她忽地转头拉着裴恕上马车:“进宫!今日本公主非要见到太子不可!”
裴恕哪敢惹这小祖宗生气,当即连声应和:“是是是,公主莫气,进宫,咱们这就进宫……”
两人说话的声音随着马车离去越来越低。
这厢,大公主姜莘亦转身看向身旁驸马,温声问:“我要进宫见父皇,驸马是随我进宫还是先行回府?”
今日出府前,幸望之仔细向大公主分析过圣上禁足太子的用意,彼时大公主温温柔柔的表示她理解父皇,言她只是许久未见太子、太想太子了,如今太子终于回长安,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东宫车辇她也满足。
可是眼下,向来言出必行知书达理的大公主却出尔反尔了。
幸望之看着心意已决的妻子,无奈失笑:“公主既要进宫,臣身为驸马自当随行。”
话落,他走到马车旁朝大公主伸出手,大公主眼角便漾起笑意,将手搭在自家驸马掌心款款登上马车。
天边月色越发浓了。
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