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长,便压得周身疼痛,灵力暴走,久而久之,便成沉疴。
过去数年,未见封澄,尚且得以抑制,可数月发作一次,以药镇压便可。
自从把人从长煌大原接来后,这短短数月,已经发作十几次了。
“为何不唤师尊。”他对此绝口不提,只慢慢道。
封澄怔了怔,她有些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手指紧张兮兮地磋磨着手中黑棋:“唤你师尊?”
她有些不愿承认这般称谓,仿佛这么说出口后,有些东西便不可改变了似的。
师尊这称谓,她并不是没见旁人用过。
从前村子旁边的老铁匠,膝下没有孩子,一手好手艺又没人继承,于是从外面领了个小孩子来,手把手地教那孩子手艺,视他为亲儿教养,以期此子为他养老送终。
封澄记得,那小子就是喊老铁匠师傅的,可在旁人看来,和亲爹也没什么区别了。
扪心自问,封澄打心底里不愿把赵负雪当师尊。
封澄强行笑了笑;“占了你这么多便宜,不喊师尊也怪不好意思的,可唤你师尊,我又叫不出口。”
夜色浓浓,有略微的鸟啼声,赵负雪信手一挥,只见四处荧光点点,汇聚成灯,落在了二人身边。
他的眼睛比星火还要瑰丽,静静地看着封澄。
“好吧,”封澄注视着他,还是举手投降道,“师尊。”
这些时日,她也看得明白了。眼前这个仙人哪里是收不到徒儿,没人接他衣钵的?别的不说,光凭他这随手一爆的灵力,还有说赠剑便赠剑的壕无人性,愿做他徒儿的人便不会少。
赵负雪垂眸,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封澄师尊叫了,谁料赵负雪半点反应也不给,于是倍感无聊,把脸搭在石桌边缘上,轻轻滚了滚,索性也不说话了。
她就不信,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这里,赵负雪能忍得住不和人说话。
而事实证明,他真能。
夜色浓浓,无聊的棋局令封澄昏昏欲睡,到最后,也没等到赵负雪开口一句,也不知是困死了还是被赵负雪的棋声催眠了,反正封澄犟着犟着,便枕着自己的手臂,呼呼大睡去了。
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响在静谧的院落里。
赵负雪停了手,旋即,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垂眸,待确认面前少女沉睡过去后,轻轻地收拾了棋局。
叫出口的刹那,他心底巨石缓缓地松了下去。
可是紧接着,又是一口气提了上来。
反咒封死所有情丝与记忆后,周寻芳将过去之物搜走清除,他向世间苦求她的遗物,所求却一概成空。
人人都道,她已经死去,再也不会回来。
可偏偏他不信。
与这不信偕行的,还有与之同等的深重苦痛。
爱之深处,有苦随行。
“师尊。”
赵负雪笑笑,手指轻轻地触在封澄的发丝上,轻轻地抚了抚。
“是我。”
七情断绝,情意成空,可情爱消失之时,为何偏执与疯狂,却喧嚣着占据心上。
他站起身来,抬手抱起睡得软塌塌的封澄,向她房中走去。
夜风带起他的衣摆,他比小小封澄高出许多去,此时此刻抱着她,和拎着一只不大的猫团子没什么区别。
少女睡得毫无戒备,似乎是突然觉得冷,她像只真的猫团子似的凑到赵负雪胸口,软绵绵地蹭了蹭。柔软的脸颊肉蹭到赵负雪胸膛皮肉上,传来一阵温热。
她的脸上露出一副幸福的笑意。
赵负雪微微一怔,随后哑然失笑,脚步不停,将睡得极为缠人的封澄从胸前撕下来,妥善地安置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