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只手死死地扣着纯黑色的洗手台,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眼睁睁地看见那只手似乎终于坚持不住,脱力般的松开,缓慢垂落下去,脑海中一根弦“啪”地一声崩断,等他回过神来后,已经一脚用力踹开瘦猴。
没有瘦猴的压制,顾央无力地从洗手台滑下,他下意识一转身扶住他,这么直直地栽在他怀中。
的衬衫被揉皱得凌乱不堪,他一低头,就看见神智涣散,眼底慢慢涨起雾气,嘴唇微微张开,艰难地呼吸,像是突然搁浅上岸的鱼,脸颊更是红得滚烫。
“你没事……”
蒋白止将顾央打横抱起时,惊觉他体温之高,连忙阔步走出门外。
他面色严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他意料之外。好在校医还没下班,他抱着顾央到校医室时,小护士明显吓了一跳:“怎么烫成这样了!”
“我早上就叫他打点滴,但是他却硬是拒绝了,但那时还是低烧,我没放在心上……是我疏忽了。”她面色愧疚,连忙把昏迷过去的顾央放在病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没事,没有伤到,但是有点淤央,揉一下就好了。”
她将少年的衬衫揭开,露出后背,仿佛一个白色的花苞被人强行剥开了层层包裹,后脊一片雪白,却可见窄瘦的腰处有两道指印——恐怕是方才将人压在洗手台上留下的。
蒋白止猝不及防撞见一片惊人的雪白,眉心一跳,慌忙扭过头去,片刻,又皱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便又将头扭了回去。
小护士忙前忙后,将针刺入顾央央色的血管中,手背处的皮肤苍白到半透明,仿若一块透光的大理石。蒋白止又想起之前戚珣将人关在宅邸之中,忍不住愈加怪异。
他察觉到自己不应该和发小的男友有所纠葛,转头欲走,小护士却叫住了他,麻烦他帮忙看一下顾央,自己跑去外面接电话。
校医室瞬间安静下来。白色的帐纱被晚风吹起,窗外栀子花香涌入,蒋白止坐在顾央床边,连脊骨都僵硬了,脸色却依然冷冰冰的。
他一身西装革履,本来今晚还有一场晚宴要参加,眼下只能取消。
他忍不住端详起顾央,心中漠然地想,这就是让戚珣的小男友?长得一副小白兔般柔弱的样子。却又想起头破血流的瘦猴,以及面无表情地将人一下又一下地砸进镜子里,心中泛起一丝浅薄的钦佩,又被某种怪异的感觉浇灭。
人的潜力就是这么巨大,重伤的母亲会为了孩子而突然爆发出抬起一辆车的力气,保护弟弟的哥哥可以拼着脆弱的身体长出棘刺,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他看着这样的,也恍惚了一下。
他骨子里就是冷血而慕强,因此从小对于娇弱的无一丝好感,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菟丝花,而会被吸引的都是下身支配的劣等动物。
可蒋白止直直地盯着昏迷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从小与顾央长大的是他,他也会这样,为了保护自己而锋芒毕露么?
雪白的床单上被血迹沾染,他这才发现的手指被划破,轻轻地牵了起来,想要为他料理一下伤势,空气中的雪松林香如涟漪般点点扩散开,慢悠悠地侵入蒋白止的大脑。
病床上的沉沉睡着,点滴从输液管一点点地流进他单薄的血管中。
他看上去脆弱而无害,可是那气味简直如燃料一般,轰地一声,顺着蒋白止的四肢百骸,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引爆沸腾起来,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崩裂的劈啪声响。
一阵眩晕后,他如坠云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包裹着,熨帖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脑海中却有道声音在叫嚣着——不够,还不够!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眼前人是他的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