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朱红宫墙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将头顶的天空遮挡得就剩下长长一条,夜风很凉,四周只有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谢苓这条路附近没什么宫殿,一般是太监宫女得了牌子出宫时走得路,夜里可以说是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她对这里有印象,也是因为上辈子曾在这里被罚跪过。
嗯……因为“弄丢”了慧德贵妃一条珍珠项链,被带到此处罚跪——因为晌午时,这的日头最毒。
慧德贵妃的手段一向狠毒。
嘴上说着轻罚,还笑眯眯以害怕她中暑为由,让她仅着一件薄薄的衫子跪在灼热的青石板路上。
那地皮烫得像烧红的铁板,她隔着薄薄的衣料,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就被烫得都是血泡,后面就算用了上好的药膏,也还是留了疤痕。
正乱七八糟想着之前的事,谢珩忽然就停了脚步。
谢苓也只好停下来,抬眼看他。
淡薄的月色下,谢珩紫衣玄氅长身玉立,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漆黑的眸子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只有瞳仁中间被月色映出个小小的白色亮点。
他的目光极冷,那双摄人的凤眸像是藏了冰,谢苓不自主轻颤了下。
谢珩看到她似乎在害怕自己,心中弥漫出百般滋味。
愤怒的,嫉妒的,无奈的……让他根本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扭曲的情绪。
若他今夜没来宫宴,她是不是就会成了那狗皇帝的妃嫔?
谢苓怎么能想入宫呢?
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只要她听话,可唯独这件事不行。
谢珩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她对他有情,可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入宫。
是喜欢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喜欢皇帝妃嫔这个身份?
哪一点他都能帮她实现,前提是她要听话。
等他覆灭大靖,给一个听话的棋子这点好处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她偏偏要忤逆自己。
一想起方才狗皇帝捏过她的脸,谢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谢苓正想硬着头皮问谢珩怎么了,就见他漆眸里的神色越来越危险。
下一刻,他动了。
步步逼近,顷刻就将稀疏的月光遮盖住,漆黑扭曲的影子一点点吞没谢苓娇小的身影。
谢苓小步后退,小声道:“堂兄,你要做什么?”
退无可退,后背撞上冰冷粗糙的宫墙,她几乎能感受到上面硌人的纹路。
谢珩身量高,将她完完全全圈在身影之下,夜风袭来,冷冽的雪松香将她笼罩包围。
他俯下身,温凉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谢苓指甲陷在掌心,下意识躲避,被不由分说的掰了回去。
她不明白谢珩忽然又发什么疯,大致明白他是因为方才她惹了皇帝注意。
但也不至于这样。
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划过个念头,她纠结了一下,准备张嘴解释。
谁知谢珩忽然抬手堵住了她的嘴。掌心的薄茧擦在她唇瓣上,带来酥酥麻麻的痒。
眼前的少女瞪圆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是还未散去的愕然。掌下的唇瓣柔软,他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形状。
谢珩又靠近了点,凝视着她明亮的双眸:“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他怕她说出不中听的话。
谢苓有点摸不透谢珩的脑回路。
不让她说话,那她还怎么解释?
这人真奇怪。
她眨了眨眼,看着谢珩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浅紫锦帕,靠近她的脸颊,不轻不重擦拭起来。
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擦的位置正是皇帝方才捏到的地方。